既然是这样,阿礼国也就感觉,真正能够打击太平天国的并不单纯是在战场上,俄国出兵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克里米亚,帝国也该全力介入到中国的内战之中。不过,现在还是坐山观虎斗好些,主要应该加强对这个上海政府的经济封锁,而不是谋求什么商业利益。不能叫他们发展下去,反过来却是应当帮助北京的清政府赶紧发展。
他游说马沙利,游说布尔布隆,也派了专使游说在广东,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满清官员。前者两个没有人听他的,都只顾了眼前的利益,后者还在思考。最近,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布尔布隆和那个安王打的火热,法国在与太平天国的贸易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利益,慢慢发展下去,这个以前的忠实盟友,会不会成为未来大英帝国的敌人呢?
“我尊敬的阁下,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阿礼国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身崭新晚礼服,神采飞扬的布尔布隆,“呵呵,恭喜您,法兰西一跃成为了在这里的最大受益者。”
“中立,只有真正的中立才能受益。”布尔布隆随口说到,“爱棠先生给我们不经意间找了许多的麻烦,为此还损失了很多侨民的利益,也费了我不少的苦心,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啊。”
“是啊,真是来之不易。”阿礼国附和着,扭脸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马沙利,见马沙利明显是故意别过脸去,不愿意和自己的目光交流,他嘿嘿的笑了笑。他忽然又想到了这么一句话,笑到最后的笑,才是最灿烂的笑。
“尊敬的太平天国安王殿下驾到!”随着门口早在准备着的商务处官员的一声高叫,一直笑语连连的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转向敞开的大门。
………【第十一章大家都好了才是真的好】………
林海丰面戴微笑,走进了宴会厅,他的身后是三个光彩照人的姑娘。
布尔布隆快步迎了上来,双手一抱拳,来了个典型的中国式的礼节,“亲爱的安王阁下,您能接受我的邀请,我是非常的荣幸。”
“您太客气了,代办阁下,大家是朋友,您这一招呼,我就是再忙也得来啊。”林海丰笑着还礼,又冲着厅里的众人高高的拱起手,“非常感谢布尔布隆代办阁下的盛情邀请,在这里,我向所有光临的女士们、先生们问候!”说完,他转身握了握布尔布隆的手,边向里走,边说,“我是真心感谢您为我们两国之间友好做出的贡献,咱们合作的很愉快,天朝的其他官员也会和您愉快地合作下去的。”
“当然,当然。”布尔布隆笑着,“刘丽川主任阁下怎么没同您一起来?我也是提前邀请了他的,另外还有李咸池和许宗扬两位司令官阁下。”说着话,他把目光转到了身后。随同安王一起来的三位女士,柳湘荷和周秀英大家都认识,可另外那个看着却是眼生的很。
“呵呵,刘主任去了天京,接受天王和东王的召见,行前一再委托我感谢阁下的盛情。至于李咸池和许宗扬两位司令官,我们天朝是不鼓励军事长官参加过多的应酬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这点还请您谅解。”林海丰随着布尔布隆来到主宾的位置,他没有坐下,而是挽起了跟在身后的苏三娘的胳膊,笑着看看布尔布隆,又扫视了下在场的众人,“我来向诸位女士们、先生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天朝新任命的负责上海公共安全的军管会副主任,苏三娘女士。”
外侨区的区长是个漂亮的姑娘,这回又来了个上海的第二首脑,还是个大姑娘。宴会厅上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布尔布隆也是愣愣的看了苏三娘半天,一时竟忘了吩咐侍者开始上菜。
马沙利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说话的机会,他第一个拍起手来,“女士们、先生们,太平军女英雄数不胜数,叫我们为苏女士的荣升欢呼吧。”随着他的话语,宴会厅爆发出一片的掌声。
“别老那么板着脸,别人会害怕的。他们可是在恭喜你荣任上海的副主任哩。”林海丰侧脸在苏三娘的耳边儿轻声劝说到。
第一次置身于这些蓝眼睛,大鼻子,头发几乎是五颜六色,衣着怪异,还有那些拖着阔大长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中间,苏三娘很是有些不自在。现在听了安王的话,她绷着的嘴角儿开始微微上翘,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谢谢各位,我会给大家维护好一个和平安详的生活环境的。”她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殿下挽着自己的那温暖有力的臂膀上。
“欢迎您,苏阁下。”布尔布隆用蹩脚的汉语说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苏三娘。她和其他两位女官员一样,都没有佩带天朝官员们正常该有的官帽,头上用一根红色的绸带结成了个漂亮的蝴蝶形,尽管脸上在微笑,总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和威严,象传说中的那种圣女。他又看了看周秀英,突然间,他好象明白了一个问题。令人生畏的这位安王,一定是在给大家传递一个信息,以后的上海政府,将是一个拥有女性般温柔的政府。
晚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
“安王阁下,我谨以我和在华所有美国侨民的名义,恭祝您此次出征大获全胜。正象前面苏阁下说的,我们美国也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只有未来的和平,才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美满。”马沙利端着酒杯来到了林海丰的面前。
“谢谢阁下的吉言。”林海丰站了起来,“任何一个国家和人民都希望有永远的和平,就象今天在座的所有女士们、先生们一样。我们中国喜欢说能坐在一起就是朋友,我们爱交朋友,我提议,为我们的友谊能够地久天长,大家一起干一杯!”
“对,为友谊地久天长干杯!”金能亨叫着,“我们热切盼望太平军尽早统一中国,鄙人要帮着天朝把铁路铺向中国的四面八方,叫所有人都有机会看看这块古老文明的土地。我相信,很多人至今还对这里充满的都是神秘感。”
林海丰抿了口手中的酒,笑了,“金大班说的好啊,天朝地大物博,没有发达的交通设施是不行的。在座的大都是各商行的头面人物,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平等互利,遵守天朝的法令,那么,不管你是哪个国家,不管你是什么肤色,天朝都欢迎,不要急,慢慢来。”
“尊敬的安王阁下,鄙人阅读了您在报纸上的大作。您在提倡着‘共产主义’,我的理解就是您要平分一切的私有财产,分完了国内的,您不会分到这个国家的周围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礼国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谁说我要瓜分一切私有财产啊?”林海丰呵呵地笑了,“阿礼国先生,上海周围的土地革命大概您一定注意到了,那些遵纪守法的地主们的田产不是还在他们自己的手上吗?整个江苏,最大的商家也是顾氏家族的私产,而且比起当年满清统治的时候不知扩大了多少倍。我可以告诉你们,顾氏家族的真正财产比天京天朝国库的储备还多。说句最简单的,老百姓现在家里有田,手上多多少少有钱,可您看看我们?除了这个不稳定的官帽子,啥都没有啊。本王自从当上这个王爷,掌握的钱财不少,可是本王到现在连一两属于自己的银子都没有。如果大家留心就能注意到,前面我们曾经处理过一些老百姓不满的官员,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本王也是一样。本王现在是地无一垄,房无一间,再加上身无分文,一旦有一天被摘去头上这顶帽子,只能和前面的官员一样,罪过大了要丢脑袋,小了,拿着几两银子被遣散,干什么都不够,只能给别人去出力谋生。”
他说着,一指新任上海安琪尔商行大班的罗孝全,“这为罗教士大家都认识的,是来中国传递上帝的福音的。我们天朝可是从不对外宣传我们的思想,信仰是自己的,你们愿意这样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做。罗教士前些时候还抱怨他的教民们在退出教会,找我诉苦。呵呵,本王要事先声明,天朝政府没有要求百姓退教会,那都是百姓们自己的行为。就象现在大家都抢着学汉话一样啊,道理是明摆着的。不过,既然阿礼国先生有这样的疑虑,那本王就郑重的告诉在座的每一位,我天朝无论多么强大,都不会去干涉它国的内政,更不会去谋求根本不属于我们自己的任何东西。我们需要的是和平,永久的和平!”
林海丰的话引起了一阵的笑声和掌声。
“安王阁下,海关署颁布了对布匹、钟表等工业品征收百分之二百的关税额度,这对于我们仅仅征收贵国茶叶、丝等产品的百分之五相去太多了。”布尔布隆看看机会差不多了,小声地问着身边儿的林海丰。
“话不能那么说啊,”林海丰摇摇头,“对贵国的重工业品,我们的税收一样是百分之五,这叫对等。我们的工业处于起步阶段,作为朋友,应当帮助我们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大家才会共同受益。象他们那样大肆倾销自己的产品,去打击对方民族工商业的事情,在我们这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林海丰朝阿礼国那边儿看了一眼,随即又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好了才是真的好。”
苏三娘没吃饱,一来平时战场上舞弄惯了战刀的手,在使用起那小小的银制刀叉的时候,却突然变的笨拙异常,二来,她也不习惯洋人做的那些所谓的大餐。不过,能坐在安王的身边儿,听着殿下那好听的声音,回想着那亲密的一挽,她比吃了什么都更高兴。
在回去的马车里,她搂着身边儿的柳湘荷,看看对面的安王,“真是奇怪,殿下,您怎么连那些小刀子、小叉子也使的那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