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依靠在墙壁上的头没动,但是,一个黄豆大的晶莹泪珠儿,从他紧闭的眼角儿慢慢的滚落了出来。顺着他那瘦削的脸颊缓缓的流淌着……
当年本想拼死效忠“大清”,却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的大清朝廷扒掉了官服的魏源。为了躲避太平军的锋芒,先是避到了泰州,在兴化的西寺做了释迦牟尼的几天俗家弟子。然而,在兴化的他,不仅躲不开来自那些“大清”同僚旧友的一再骚扰,他还预感到了来自风头正劲的太平天国势力的强大威胁。不仅如此,他更害怕一旦泰州、兴化“沦陷”,就势必会有无数的人要找上门来,跟他清算他曾经犯下的那些暴行。于是,他又逃到了杭州。
虽然到了杭州之后,魏源就变成了深居简出的隐士,一心向佛,但他却依旧没有躲避得了天平军的强大威力。
经过了长时间的围困后,天平军兵不血刃光复杭州城。魏源,自然就成了天平军的阶下囚。
乍进牢狱没多久,尽管已经年逾六旬,但魏源还是用绝食的方式,来向太平天国政府表达了他内心中的极度怨愤。
在他看来,他所做过了一切罪恶,都应该随着他现在“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军却并不是如此,他们不仅把他这个皈依了佛家,而且黄土也已经埋到了嗓子眼儿的老者,硬生生的押在了囚笼里,还口口声声要替老百姓跟他算总账。
另外,对于一时得了势的太平军那种“小人得志、嗜杀成性”的做法,他同样不能容忍。因为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一个个过去“大清”的官员、现在他的同监甚至是同室的难友们,只要是一被那些个腆胸鼓肚、整的一副威风不可一世的样子的太平军士兵们押出牢狱后,就再难有能活着回来的。根本不用问,任何人的心里也都清楚,这些“被迫”给押去参加所谓的“公审”的可怜的难友们,显然是都走上了黄泉路。
无德无善,何来的国泰民安?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救了。(电脑(看小说到顶点。。))
然而,令魏源没有想到的是,他绝食都已经开始了两天,却根本就没有一个狱方的人,哪怕是曾来劝慰过他一句半句。而且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干脆连一直按时送的一日三餐都给停了,仿佛他的绝食就是应该。
不仅如此,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绝食了两天半他,也被“气势汹汹”、“狼虫虎豹”似的几个天平军架出了囚室,硬“拖着”他去参加“公审”。当时已经因肚子里没食,变得有些弱不禁风的他,简直就恨的是咬牙切齿,又委命。“公审”不就是老百姓来审判自己的罪孽吗?我魏源做的是大清扬州府的官,跟杭州的老百姓相隔十万八千里,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这分明就是这些“嗜杀如命”的暴匪们,为了给杀人找个搪塞的理由而已。那一瞬间,魏源可真是有一种大呼上几句“二十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的冲动。
当然,凭借着自己内心里的一股子视死如归的豪气。硬撑着自始至终捱过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公审大会的魏源,又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所谓的“公审大会”中,他仅仅就是一个陪绑者。他虽然亲眼看到了他的几个难友们,在一片震天动的的老百姓的呐喊声中,最后身首异处。但他自己却安然无恙。
刚一被重新架回到囚室的他。还没进囚室的门,首先嗅到的就是一股佳肴的诱人气息,第一眼见到的,是桌上已经摆放好的,令对面铁栅栏门后的难友们不停的舔着自己舌头的饭菜。
他的这间囚室,早已没有难友,桌上的几样的小菜和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精米饭,显然就是为了他而专门预备好的。
铁栅栏门咣当一声被重重的关闭了。稀里哗啦的一阵锁头钥匙响动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独自面对着桌子上的饭底还是没有动一下碗筷。不过,他也没有去搭理对面和“邻居”们那充满艳羡的苦苦哀求。而是顾自的一头倒在了茅草铺就床铺上,累,他实在很累。
热饭菜凉透了,并完完整整的留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还是头天的那几个太平军,一早又出现在了魏源的囚室,二话不说,又是架上就走。还是公审。
跟头天的公审大会上的表现不同。或许是疲乏劲没有解过来,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一个半时辰的公审,魏源仅仅苦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再也熬不下去了。他开始浑身大汗淋漓,而且身不由己的抖成了筛糠。
下午。被从公审大会上提前架回来的魏源,刚刚觉得自己稍微回复一丁点儿的体力,勉强能够下的自己倒碗水喝的时候,可又一个公审还在等待着他。
这次,魏源一站到公审的大台子上,那成千上万的苦人儿所掀起的如泣如诉、泪雨滂沱的血泪大控诉才刚刚开始,他就一下子软瘫在了台子上。
绝食的第四天的晚上,魏源的绝食行动,被他自己给彻底的终止了。公审大会上那一个个凄惨动人的场面,给这个“思想者”留下了既铭心刻骨,又终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其实就是太平天国方面魏源这种人,所开出的一剂良药。
接下来的日子,独处一间囚室的魏源,一面在牢狱中继续着他的佛经、佛理研读,一面静静的等待着他所应该得到的一场真正的公审。然而,他同时又继续秉承着从兴化的西寺开始,他自己给自己立下的规矩,绝不再言及凡俗半个字。无论是太平天国方面在杭州的任何一个官员来到他的囚室里,他虽然可以以礼相待,但却不会说一个字。除了他自己对着墙壁喃喃诵经之外,他似乎已经成了哑巴。
入狱的第二年,狱中的魏源就已经得知,他那本以为都要回到老家湖南韶阳谋生的家人们,都已经被太平天国政府安排在了兴化。与其他太平天国属的上的人们一样,他的家人虽然丢掉了当年他用倒腾私盐所赚来的大笔钱财,而置办起来的漂亮、宽敞的扬州老宅,但是在兴化,他们却获得了太平天国政府分给他们的房产和土的,过上了自食其力的
对此,魏源似乎并不感冒。因为他把朝代的轮回看得很清楚了,无论是任何一个新生的政权,在其政权创建之初,为了赢得或是坐稳天下,那些新生的权贵们,总会假仁假义的给傻乎乎的老百姓们几个田果子吃。那不过都是一种欺骗的手段而已。时间一从前的那份善意,或者说是耐心。
像身在自己这个家门的人,如果太平天国真的最后坐稳了天下,那才是最大的不幸。可怜的亲人们啊,千万别笑得太早了,要知道,早早晚晚咱们都是人家案板的肉。
不过,令魏源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自己却一直还没被押解去扬州?
………【第五七六章】………
太平天国第五七六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他人随意擅动?别看魏源长期高唱“师夷”,可轮到这种事情……
其实,魏源打心眼里就不相信鼓这些捣起太平天国的头顶草棵子、两腿满是泥的狂野之人,能够把诺大的中国整治好。
在他还没有一心的参禅悟道之前,他甚至也是毫不怀疑的认为,中国有史数千年来,真正能够扯得上“盛世”的年代,仅有康乾。那个时候的他满心眼子想做的,就是一个他的大清的中兴之臣。他相信,只要皇上,哦,后来是太后,甭管是谁了,只要他们能够采纳了他的思想,大清不但能中兴,而且还一定会比康乾更出彩。
然而,事实却是并非如此。
在狱中,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看,太平天国方面出版的《新天京报》和《东方报》,总会按时的摆放到他囚室的案头。起初他绝对不愿意看,那些造反者的宣传,对他这种饱学之士来讲,哪里会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那无非也就都是一些哗众取宠的庸俗东西而已,要说有用的话,也只配在他坐马桶的时候,替他清理清理米田共。为了防备自己不经意间坠入那些大清的反叛者的陷阱,他甚至时刻的提醒自己,绝不在这些污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