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走啊!”蝶影慌张地飘下泪珠。“你还没跟阿樵哥哥说话……”
“没什么好说了。”
于樵追了出去,站在燕柔的面前,那昂然的身躯像座大山挡住她,她楞了一下,便停住脚步。
“伯母,我于樵是真心喜爱小蝶,求你成全。”
“我女儿不会嫁给一个竹工师傅的儿子,更不会嫁给一个砍柴郎!”
“伯母,我正正当当做人,不偷不抢,我保证可以让小蝶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于樵说话中气十足,目光坚定。
燕柔这才仔细打量女儿口中的“阿樵哥哥”,果然长得浓眉大眼,魁梧好看;
而且讲话理直气壮,自信有力,她直觉地认为,他就是能呵护蝶影一生一世的男人。
可是他们身分如此悬殊,于笙不愿高攀,她更不愿让女儿嫁给负心汉的儿子;她深怕有一天,于樵也会像他爹一样,撇掉蝶影,不声不响地走了。
她开口道:“我家蝶影不适合你。”
蝶影急道:“娘,怎么不适合呢?我和阿樵哥哥在一起很快乐啊!”
“你们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当然快乐,可成亲、成家不是玩游戏。”
于樵更大声地道:“伯母,我是认真的。”
“阿樵,回来!”于笙撑着竹凳子,慢慢地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燕柔注目于笙的脚,她不懂,为什么最近水月寺的人都跛了脚呢?过去于笙站直身子时,也像于樵一艘高大吧!
她不再让自己想到过去种种,拉着蝶影道:“我们回去吧!”
“伯母!”于樵想要阻止。
“阿樵,回来!”于笙又出声唤住儿子。
于樵事父至孝,他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只是回头望了父亲,又凝目望向小蝶,不知如何是好。
蝶影终于放声大哭:“阿樵哥哥,我不要走啊!”
于樵忍住了心里的痛楚,却不敢再移动脚步。“小蝶乖,你先跟你娘亲回去,我再去找你。”
燕柔轻声叱道:“大姑娘了,别哭得那么大声。”她见小春和小夏寻了过来,忙道:“你们扶小姐上车!”
小春和小夏各自搂住蝶影的两臂:“大小姐,走了!”
“呜!阿樵哥哥!”蝶影又要回头,可是她们已经转过一个走廊角落,再也看不到于樵了。
“大小姐,这里好多和尚在看,你就不要哭了!”
“为什么不能哭?”蝶影涕泪纵横。“娘和伯伯要拆散我们啊!”
“蝶儿,你年纪小,不懂事,不是说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燕柔走在她旁边,恢复了平静语气。
“我就是喜欢阿樵哥哥,我看不到他会很难过啊!”蝶影哭嚷着,想要回头走。“ 娘,你不喜欢爹,你不知道我的感觉!”
燕柔静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的感觉。”
“娘,你一定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别人!”蝶影被小春和小夏硬塞上马车 ,哭得更加大声。“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燕柔想告诉女儿,她不但喜欢过,而且深深爱过,结果换得的却是身心巨创。
她回头望向庄严宏伟的水月寺,她的心也隐隐作痛,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古井无波,今日却一再地翻起深埋的记忆,她终究不能遗忘,过去她那爱恨分明的强烈个性都苏醒了。
几个小沙弥在山门前扫地,竹帚扫着灰尘和落叶,一个小沙弥道:“师父,这地扫了又扫,还是一堆灰尘啊!”
竹心师父拄着竹杖,走在扬天漫地的尘埃中笑道:“你心里清静,又怎会见得到尘土呢?还有,你自己的灰尘扫不干净,可不要扫到别人那里去了!”
燕柔望看漫漫尘埃,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深夜的钟宅大院门外,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徘徊着。
“我来寻找迷路蝶哟!百花丛中,寻觅踪影,找了一回又一回哟,而高的墙,厚厚的门,千呼万唤寻不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