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梳瑶话音刚落,董承喜便带着他的小徒弟将一把琵琶呈上。
能在帝皇面前出现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凡品,姬梳瑶看到那小内侍双手捧着的琵琶时,一时慌了神,还是小内侍抬了抬手,她才轻缓地接过琵琶。
小内侍又为她端来凳子,姬梳瑶朝着面前的君主微微欠了欠身便落座。
琵琶声响起,清清脆脆的声音犹如江南雨季,似乎在聆听江南小院中的雨打芭蕉动人声音。弹琵琶的人亦是被自己所奏的乐曲引回了当年还在家中之时的生活。
那时,她还是小家碧玉,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琵琶声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江南雨季。雨滴在叶子上跳舞,落在院中池塘中溅起一圈圈涟漪。她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当年在雨中嬉戏的模样,那份纯真与快乐仿佛从未离去。
然而,岁月流转,时光荏苒。琵琶声渐渐消散,她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好!”一个好字将姬寒梳游走的神思唤了回来,不由浑身一个冷颤,此下自己正在深宫内院,面对着的更是当朝天子,怎可忆起当年江南烟雨中之人。
眼前的世界已不再是那个可以让她任性自由的江南小院了,不再是熟悉的江南小雨了。
就算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也不该是如今的她能想的了,更何况那人她连个全名都不知,只知道他身旁那个容色艳丽的少年,对着那人喊着“三叔”,明明两人年岁相差不远。
明明站在一起,那个绝色少年应该是更为吸引人的,但姬梳瑶就是莫名的被那人吸引,大抵是那人身上有一股旁人少有的洒脱,至此之后寻常男子再不能入她眼底。
所以直等到她十八岁,她依旧不曾婚配,因此她才会被人利用送进了皇宫,送到了帝王身侧。
如今她的夫君便只有那天下之主的天元帝,而那人……终其一生,怕是他们再也不能有相见的机缘了。
姬寒梳本是江南道松江府的从七品县令之女,因她生的好看被江南道刺史看中,收为义女送入宫中,以期她能一朝得宠。
如今入了宫里多年,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只要凭着自己出众的容貌,得宠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却不想第一日与一众秀女相见便知这天外有天之话。
被选入的秀女皆是国色天香之辈,哪有什么等闲之辈,其中更不乏有家中权高位重之人,姬梳瑶才知自己在其中不过实属中庸之辈罢了。
所幸江南的吴侬软语在京都不算常见而她又弹得一手好的琵琶借此也算是在众新人之中拔得头筹了。
“都说江南女子最是温柔似水,看来此话不假,姬贵人的一曲琵琶当真令朕犹如亲临江南一般。”
极少夸人的天元帝顾司璟不知为何今日竟是破天荒的对着姬梳瑶的一曲琵琶赞赏有加。
“来人,将朕去岁得的翡翠玲珑玉赐给姬贵人。”对于这种奢华的身外物顾司璟并不很在乎,用这种奢华的物品赏赐他后宫的女人往往更能虏获她们的心。
然眼前的姬梳瑶却令顾司璟有些吃惊,只见她盈盈一拜,轻声谢过皇恩后,脸上毫无半分的窃喜,不爱珠宝琉璃的女子他倒还真没见过。
“这把“凤仪”倒也配得上,一并赏了!”对于自己的女人,顾司璟一向很大方。一些身外之物,赏了便赏了。能博美人一笑,就是这些死物最大的价值了。
果然闻言的姬梳瑶眼底立刻显出喜色,再次行礼谢恩,这一次明显走心了许多。
“退下吧!”姬梳瑶的神态令顾司璟想起了什么,只一挥手便将她打发出去。
而后贴身内侍仿佛听到了一句低声说“该回来的总是要回来的。”
顾司璟犹记当日自己一道圣旨说的明明白白“漠北不平,云卿不归”。
本以为那时尚未到弱冠之龄的尚书府小公子会命丧与漠北边关的战场,就算不是一命呜呼也是终其一生无望再回京都却不想只是短短六年,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然是他沧越最为炙手可热的战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