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赵氏把宋书梧手上的银子打落,冷冷地讽刺道:“要就拿,不要就走,别在那儿对我的儿子施展狐媚的手段!”
宋书梧吓了一大跳,左湘仪手上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他从没看过自己的女儿一眼,他的妻子甚至还没坐完月子,他希望至少让她留到坐完月子,可是他没这个胆子向他母亲提起。
“别让那个被诅咒的孩子在我宋家哭,当心我把她弄得哭不出声音,还不快走?!”
赵氏终于看向这母女两人了,眼神却是极度苛刻严厉,让左湘仪心生畏怯。但是为了女儿,她还是要求她,捂住女儿哭泣不休的嘴,她继续哀求。
“娘,请你——”
“来人啊!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赵氏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左湘仪慌乱的看着宋书梧,这一被赶出去,她们母女要靠什么生活?
宋家的仆人没有人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即使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连少爷都不敢了,还有谁有这个胆?他们半惟半拖着左湘仪,生怕得罪赵氏。
“等一下,等一下。”左湘仪挣脱开仆人的手跑了回去,捡起地上的银子。日后她们还得靠这个过活,她需要这些银子!
“哼,我还以为你多有志气。”赵氏冷哼一声。
左湘仪抬头看了宋书梧最后一眼,他却低垂着头不敢见她……她该知道的,嫁给他就是不幸的开始,怪就怪自己家道中落,偏偏又与宋书梧指腹为婚,成就了这段姻缘,注定自己一生悲惨的命运。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替我安排这一椿婚事?宋家的爹,你为什么要这么有情有义,坚持把我娶进门当宋家的儿媳妇,又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撒手人间,让你的妻子来折磨我……
她在心里呐喊,但仍移动迟缓的脚步离开宋家。一出大门,掌门的人马上把门关起来,让她一点回头的机会也没有。骄阳依旧照耀着,但是她的身与心却因为人情的冷淡而颤抖。
黑石村
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手上拿着破了一角的钵沿街乞讨,他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偶尔有人丢了些东西到他的钵里,他就赶快收进怀中,然后继续行讨。
由于他不愿意抬起头,所以没发现有匹马儿正从巷口窜出来,幸好骑马的人反应灵敏,在千钧一发之际勒住缰绳,否则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没事吧?”马上的人跳下来,害怕伤到无辜。小乞丐只是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石肆清觉得这个小乞丐很奇特,不说话也不抬头,不过他瘦骨如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这给你,拿去买些东西吃。”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放进小乞丐的钵里。
小乞丐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拔腿向前奔跑。他仍然没有抬头,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奇迹似的没有撞到任何一个人。
好奇心驱使石肆清跟踪这个小乞丐,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他发现小乞丐正在跟一名女子说话,这时小乞丐终于伸直了脖子,不再低着头。
石肆清观察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她似乎病了,并且病得很严重。小乞丐扶起她,往最近的药铺走去,不知是因为他们一身的臭味还是嫌他们没银子,大夫竟不肯帮她看病。
石肆清忍不住挺身而出,走近他们,“跟我来,我可以帮助你们。”
小乞丐大慨是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帮他,所以终于抬起头来——
石肆清几乎在同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这孩子的脸上竟有一道半寸长的血痕胎记!
左湘仪坐在椅子上梳着头发,好久没有这么干净清爽的感觉了,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终于让她遇上一个贵人了!她想把头发梳得更服帖一点,但是又害怕耽误见恩人的时辰,所以很快的把头发绾起来弄整齐。
“弃儿,过来。”她叫着她六岁的女儿。
宋弃儿走到她母亲的前面,她跟左湘仪有同样的想法,都对自己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打扮感到不可思议。
石肆清以为她是个男孩子,所以派人送来男童的衣服,不过她们母女俩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可以蔽体,男装女装都一样,最主要的是这些衣服都很干净。
左湘仪转过宋弃儿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开始帮她整理头发。
“弃儿,你听着,待会儿若有人来,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知道吗?这儿或许是我们可以安身的地方。”左湘仪叮咛着。
是她要弃儿不要抬头的,人们看到她的胎记都会害怕,有太多的例子告诉她们这个事实,所以一路从家乡流浪到黑石村,她总是这样叮咛弃儿。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们看到的……”年纪虽小,弃儿的心智却很早熟,尤其她一双迷离的眼,有时候连左湘仪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