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荣姜的肩头看过去,贺琪一眼就看到了赵倧,见他目光似正落在自己的手上,贺琪惊了一回,赶紧松开了手。
赵倧因见了他二人在院中,便也步进堂,摆摆手叫魏鸣别跟上,自己提步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听着脚步声在身后停了,荣姜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做了礼,却低垂着头一言不。
贺琪在心里想了会儿,迈了一步与荣姜比肩而立,朝赵倧拱手问道:“臣正有一事不解,既遇上殿下,想问一问您。”
赵倧还没说话,荣姜已经拧眉斥他:“贺琪,我让你别多事!”
他想问什么,荣姜了然于胸。贺琪大抵以为她有此举动是为赵倧,诚然她也的确是为赵倧留后路,可昨夜闹过那样一场,她怎么愿意叫赵倧知道?
贺琪毫不相让,看看她,又看赵倧,抿一回唇开了口:“程邑回江北的事,也是殿下的谋划吗?”
赵倧眉心微动,嘴角隐有笑意,盯着荣姜看了许久,悠悠然道:“口是心非。”
贺琪愕然,待要问话时,荣姜已经不服气的抬头看赵倧,冷声反驳道:“我不是。。。。。。”
“那你叫程邑回去做什么?”赵倧带笑噎了她一声,见贺琪一脸茫然的杵在一旁,他伸伸手在贺琪肩膀上压了一把,“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随你父亲去,过两天我自会找你。”
他都这样说了,摆明是叫贺琪别杵在这里碍事,贺琪一向有眼色,又偷偷觑了荣姜一眼,辞了二人后就往前头寻他父亲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在荣姜眼中,赵倧才提声问道:“我也知道今早阳夏送来的文书,还纳闷他怎么赶个路也能吃不消,原来是你的鬼主意。”
荣姜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亏得他已到了阳夏,不然荣大也没这么快寻到他,”说着稍稍一顿,分明吞了回口水才丢后话,“可我不是为殿下。”
赵倧笑了一声,低头看荣姜:“昨夜你说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可是连夜让荣大出城寻程邑,叫他赶回江北去。如你所说不是为我,那你是打算反了?”他啧了声,“我记得昨天夜里有人说过,命该如此她认了,怎么一转头又要自己动手报仇了?”
荣姜分明气不过,猛地扭脸对上他:“你别太过分了!”
这语气哪里像生气?赵倧听来分明带的是撒娇的意味。
原本昨夜她话说的那样重,实在叫他不受用,虽然钱直也说她是犯犟不必在意,可听了那些话的人是他,他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今儿过府来吊唁,她还在气头上,本也不指望她多看自己一眼,可听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又不免欢喜了些,荣姜把程邑支回去,无非是怕来人动起手来自己吃亏罢了。
“荣荣,崔禄已经到城外了。我今日过府来除了吊唁,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赵倧踏上去一步,捏了她手心,能感觉到她手心里冒出汗来,跟着添上道,“他跟着曹王爷多年,进城来总要先安排好,若叫人看见了容易旁生枝节,我料想那东西就在他身上了。”
荣姜一时激动,嘴角微微抖着,连往外抽手都忘记了:“是不是只要拿到那件东西,你就能。。。。。。”
“是。”赵倧知她想问什么,先摇着头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荣姜立时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这就让荣二荣三跟你一起走,叫他们护着崔禄入城,保管谁也现不了!”她说着就去推赵倧。
赵倧强按了她一把:“别嚷,府里人多。”劝了一句后才叹了声气,跟着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简单,难道我拿了东西就入宫面圣,逼他让位吗?你仔细想想。”
荣姜安生下来,挑眉看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议和的事情大概不了了之,又或者他和耶律明澜计较些别的,这两天耶律明澜就会动身回国。”赵倧说完了这句收了声,稍顿了会儿才添道,“等他走了再说这件事,我们人在京城,难免会受到钳制,我已经派人送信回云州,让他们十日后举兵而起。”
荣姜想了会儿,眼一眯:“你想叫贺琪帮你?”
“是,”赵倧点了头,端的肃然的看她,“况且总要叫国公爷安心的走,等你料理完后事,才好腾出手来帮我。”
却不想荣姜神色一凛,连退了两步,环胸看着他:“我不会帮你,叫程邑回江北,我的确告诉他一旦你反了,让他举兵响应云州,合围邺城,可我能为你做的,仅止于此。”
“荣荣。。。。。。”赵倧心中暗道不好,想来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果然就听荣姜提了后话:“我昨夜所说并非全是气话,我们荣氏一门忠烈,可得到了什么?我外祖父和母亲惨死,我的亲弟弟因要避天子猜忌不能入仕,所以从今后,我不会再替你们赵家打天下、守江山,这些是很认真的同你说的,”她稍顿了顿,有些别扭的别开眼,“我虽担心你,怕你事败,才叫程邑帮一把,可更多的是因你说会给我赵珩的罪己诏,我要在我外祖父的墓前焚烧,以告慰他和母亲在天之灵。”
赵倧身形一晃,站定住后蹙眉看她:“若我事败自然不再多说,可若我事成,你也打定了这个心思吗?”他追问着,伸手钳了荣姜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换做是我坐那把宝座,你也决意离朝而去,把荣家的祖业也不要了吗?”
“荣家的祖业不能舍弃!可也不能拿荣氏后人的命来保!”荣姜奋力的打开他的手,“若殿下事成,念着我这点功劳,保荣家一个世袭勋爵,就足够了。”
赵倧一咬牙:“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辞朝而去的,你若不愿,就等着做我的皇后吧!”
荣姜微一怔,大约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随即讥笑:“我有三年孝期,殿下到了这个年纪尚未成家,若真成了事,难不成文武百官还由得殿下虚置后宫,等着荣姜一个人吗?”因看赵倧嘴角一动,于是她打断接上道,“荣姜也不愿被禁锢在一方天地中,殿下的心事,恐不能成。”
她说罢提步要回堂内去,赵倧追了两步上来,动作又不敢太大,恐引人注意,轻扯了她一把:“可我若要你率兵征讨西戎,不灭西戎不还朝,你还辞朝吗?你的母亲纵有赵珩毒计陷害,可她终究是死在西戎人手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