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正在寝殿内,耍赖,不想起床。李德海与安顺相互看一眼,李德海上前,轻声叫:皇上?”
没人应声,李德海又靠近一点,唤了一声:“皇上,该起了,再不起,就迟了。”见床上的人还不动弹,无奈加了句:“太后娘娘待会”话音未落,床上的人腾地跳了起来,嚷着:“起了,起了”
安顺一笑,还是李德海厉害,知道皇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太后。
朱启睁着惺忪的睡眼,任由几个宫人摆布,打了一个哈欠,对他们说:“今儿有什么事呀?”
安顺上前一步,给他正了正领子,轻声说:“几位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着,已经一个时辰了。好像是荆州那边出了饥荒,听说闹得很是凶呢。”
朱启皱着眉头:“这事,太傳他们几个自会商量解决,我早一点去与迟一点去,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每次都在边上听着就是了,也不用讲话,讲了也无人听。朕就是个摆设,你们偏要这么早把朕给叫起来,也不让睡个好觉。真是”
李德海左右看了一下,上前一步,悄声说:“皇上,且别急,您还小呢。咱先忍忍,等过个两年,您大了,咱们再”
安顺偏头看了一眼凑近朱启耳朵边嘀咕的李德海,垂下了眼皮。
忽觉背后有人,惊诧回头,舌头打结,想要开口,却被傅芳菲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闭紧了嘴。
看着转身又悄然出去的傅芳菲,望着还在哄着朱启的李德海,暗暗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更加警醒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巴,在这宫里师傅今儿是怎么了?这不常教导自己,要慎言么?怎么竟然大意了呢?真是老了不成?
傅芳菲回到宫里,阴着一张脸蛋,这个李德海,还真没看出来,竟然敢当着启儿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其心可诛。
今儿要不是自己偶然兴致所致,去看看朱启有没有赖床,偷偷走了去,又凑巧碰到这一出,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这样一个人,放在朱启的身边,自己怎么能放心?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敢起这个头,就不行。
更何况,她捏起手边一串珠子,当日,他偷偷地给了顾欣妍一道密旨,虽是成帝授意,但他竟然瞒着,她就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这是要脚踏两只船呢?也不想想,没有她的启儿,他能干什么?这会早不知在哪座冷宫呆着。
有谁会用老人?而且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只不过,是看启儿太小,需要一人在边上提点着,早就如今,看来也用不着了,安顺也该上手了。
淑妃正眯着眼睛躺在一张席子上,这里阳光充足,里面实在是太冷了,穿了两件衣服还是冷得抖。现在正是阳光正充足的时候,只有这会子可以晒一会,等会太阳下去了,又得生受着了。
来这冷宫已经有几个月了,她感觉自己都要死了。从出生至今,她哪曾受过这样的苦?这里没有宫人,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而且,她转眼看看两个正虎视眈眈靠过来的两个老妇,不禁焦躁,全身戒备起来:这是要过来抢占地盘了。果不其然,那两人在离她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忽然冲了过来,她一个趔趄,起得猛了,差点摔倒。跑到另一个角落里去,却觉,那里又有人靠过来。
无奈,她只得拢紧了身上的衣服,瑟缩在门边角落,借着屋棱上的丁点阳光,取暖
有时,她真的想,不如当日跟了朱熙一起去好了,一杯酒,也就那么一下子,眼睛一闭,倒省心,省得在这遭活罪。
可傅芳菲偏偏不让她死,是呵,她怎么能让她轻易去死?看着傅芳菲微笑的脸,她竟然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这个女子,比她想像当中要狠,她真是太小看她了,不,她一直未小觑她。只是
她叹一口气,她看透她的心思,当日朱熙与姑姑死时,叫人日夜防着她,不让她寻死,如今,却又不管她,任她如何,可她却舍不得死了。这冷宫里,有那么多的如她一样的人,可都好好儿地活着,活到满脸沟壑,也舍不得死。当初进来时,可都是花一样的年纪
她仰头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眼神迷茫,想到她进宫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天气,她与德妃两人各牵着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小手,相视一笑,两个孩子欢叫着跑到前面去,那时她们还年轻,孩子们都还小
如今,当年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在了。三皇子也成了残废,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那个小孩,才十岁的小孩。入主慈宁宫的是那个傅芳菲,虽然现在还在阳华宫,但那是迟早的事
她转动着呆滞的眼珠,当年她们三个都未占到便宜,全都输给了那个后来的女子
安顺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脑袋轰隆隆作响,看着躺在青石地面上的李德海,也颓然倒地。他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