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
午后,连处在山坳里的茅塘村,也变得有些炎热了。
“开胜叔,忙着呢,要不要帮忙……那好,有事招呼我们一声。”
听晒场上巡逻经过的三人叫喊,秦开胜放下手中零件。
他从两辆倒架起的破旧自行车之间,站起身,挺直着腰杆,用力挥手示意。
王桂云从自家院里出来,手里端着箩筐,径直坐到对面大石头上,“广山说了,自行车都压坏不能用了,你还敲敲打打个什么劲。”
“他说不能就不能了!才挣几天钱!两边都拆了,肯定能逗起来一辆,厂子那边用不到,留家里也好,比到扔那的强。”
秦开胜望向地上散得到处的零件,有些发愁。
被刚刚这么一打岔,有点忘了,哪是哪了。
左右没事做,大林子去上学了,大宝和妞妞又被小儿子带去了南宁。
不用围着孩子转,所以,有的是时间,不用急。
他坐到一旁树桩上,拿起放上面的烟袋,填好烟叶,一嗒一嗒的抽起来。
最近这几个月,总是一直带着大宝和妞妞,突然闲下来,反而很不适应,时间越多,越是心烦气躁的。
王桂云筛着筐里绿豆,把泥沙一粒粒的往外挑。
片刻后,她忽地顿住手,问,“他爹。你说大宝和妞妞,吃晌午饭了没。向河一天到晚这跑那跑的,没时间顿顿看着吧!”
“瞎操什么心,大老远跑过去,难道饭还能少了。再怎么说,白鹿也是俩娃的妈,能眼睁睁看着饿了他们。”
秦开胜拿开烟袋,又补充道,“那两口子,不也是外公外婆。”
“什么外公外婆!”王桂云把箩筐放腿上,抬头说,“当初向河和白鹿结婚,打电报过去,那么的请,不也没来。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的,别说大宝和妞妞,就向河到那边,也不一定能落到好……”
“得了!”秦开胜打断话的道,“向河那么大了,他自己有主意,又不是以前那样!这些话,以后少说,惹人烦!”
秦开胜将烟袋锅,往下敲了敲,重新放到木桩边,人又蹲到自行车前。
这是工厂去年买的,开始是为运货、运原材料的。
后面雇了卡车,加上刘剑几个出去就跟大车,回来就一直待厂里,几辆自行车就荒在那里了。
他前天在家里闲得慌,去厂里转了一圈,看到这两辆据说是报废不能用的,就弄了回来。
只是刚刚拆的太零散了,加上有人打招呼,一打岔,就给忘了。
王桂云低头扒拉着绿豆,不服气的说,“烦什么烦,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我就在他面前说,也应该的。”
自从小儿子带大宝和妞妞离开,这些话,王桂云就一天念叨好几遍,翻来覆去的念。
“白鹿也真是的,孩子那么想妈,这过去,车都要开几天,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的,也不知瘦了没有。她就不能跟向河车,来一趟茅塘啊!”
“好,等他这趟回来,你好好跟他说!”
秦开胜拿着螺丝,一一在零件上比划着,多少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