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彤不敢看他高深莫测的眼睛,匆匆的行礼离开,留下一屋子惊讶好奇的眼光。
记得木槿是一种象征悲伤的花朵,白色、粉色、浅蓝,虽然颜色纷繁,却朵朵都是沧桑。
“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突然想起李商隐的《槿花》,可见人心中若是伤感,即使满目皆是锦绣,到她眼中也尽是怆然!
“好诗!”
程羽彤回头看去,见是韩雷正分花拂柳的踏月而来,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朝堂上的胜利让他周身都散发出摄人的光彩。
“真是好诗!可惜太过伤感。”韩雷站到程羽彤的身边,一双幽邃的眸子深深的看到程羽彤的眼底。
“槿花朝开暮落,看上去是满树鲜花,却是由无数短暂的生命组成。再多的繁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怎能不伤感?”程羽彤不去看他,转过头还是静静的望着那一树一树层层叠叠的木槿花。
“想不到你对花草也有这许多研究。”韩雷语带戏谑,“虽说木槿悲伤,可你这遍身牡丹,富贵至极,又何必故作深沉?”
程羽彤心底窜出一股无名怒气,冷声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此刻风光无限,自是感觉不到这些的。”
韩雷愣了一下,道:“娘娘真是好文采。”他仍旧面含笑意道:“可是娘娘悲天悯人,为何独独要与在下针锋相对呢?”
“岂敢!”程羽彤知韩雷所指的是被她莫名其妙陷害的事情,暗暗心惊。
“娘娘离开南阳已经这么久了,不知有否想念故人?”韩雷和颜悦色的道。
程羽彤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直视韩雷:“你什么意思?”
“呵呵!”韩雷摊开他莹白如玉、线条分明的手掌,“这个娘娘可认识?”
他修长的手掌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耳钉,色若血般鲜红,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阵阵红晕。
程羽彤胸中如遭雷击,她当然认识这枚耳钉,这是她当时特地为“天上人间”里最美的几个男孩子定做的,选用了上好的血红玛瑙精心雕琢而成,只有剪瞳、竹韵和丹青三人才有。
“是哪一个?”程羽彤陡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沙哑。
“眸泛秋波,灿若星辰,”韩雷仿佛在回忆一样美好的事物,嘴角含笑道:“他说他叫剪瞳,当真是人如其名!”
程羽彤只觉身子如坠冰窟,果然是剪瞳!
“你有什么条件?”她勉力稳住心神。
“娘娘果然是解人!”韩雷凤眼轻扬,“其实对娘娘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之前娘娘好像并没有把本王的托付放在心上,只好出此下策略作提醒。”
“现在皇后被幽,忠勇王也被圈禁了,文武百官早都向着你了,你还需要来要挟我这个没用的弱女子么?”程羽彤愤然道。
“娘娘手眼通天,怎会是什么弱女子!”韩雷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只是天无二日,本王向来胆小,不愿做那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怎敢掉以轻心?”
“我可没有本事帮你害韩霁!”程羽彤柳眉倒竖,“我根本都见不着他。”
“韩霁是本王的弟弟,怎么舍得害他?”韩雷似真似假的说道:“眼下要拜托娘娘的,是淑妃的死究竟是谁干的!娘娘日日在父皇身边,消息自然要更灵通些!”
他果然怀疑了!程羽彤冷冷的凝视着韩雷那张优雅的好似人畜无害的俊脸。他不相信是庄皇后害了淑妃,也不会是他自己干的,那么主谋是谁根本是呼之欲出!可见韩雷所表现出来的得意和张扬,根本也是在做戏给韩君澈看。
君臣父子,君臣始终是排在父子之前的!
她当然清楚是谁害了淑妃,可是她应不应该告诉韩雷呢?
“这事儿自然是皇后娘娘干的,否则皇上何必要幽禁她!”
“嗤……”韩雷不屑的轻笑,“羽彤……樱儿?”他轻轻抚上程羽彤的右颊,“你知不知道,本王真的是有些后悔将你送到父皇身边了!”
“为什么?”程羽彤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斜睨韩雷。
“你很对本王的胃口!”韩雷很自然的将手放下,却又跟着抓住了程羽彤的手。
他将那枚鲜红的耳钉放到程羽彤的手中,“这个你先收着,也好聊解相思之意啊!”
程羽彤握紧了耳钉,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我要回大厅了。”
“好!”韩雷深深的弯腰,“恭送贵妃娘娘!”
真相(三)
程羽彤沿着长廊拼命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朝着什么方向,也不管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大失仪态,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还隐约听到别人的尖叫,手心已被耳钉刺穿了,可她却越握越紧,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了似的。
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剪瞳……
流血了,不只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