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失血过多……”御医有些为难的道,“不知道这北疆可有补血的药物,若是有适当的药材,今儿半夜前就该醒来。”
“有有有!我去找!”程羽彤一听便回头要往外跑,然而她早已疲惫不堪,四肢无力,步子又迈得太急,竟一脚踩在已被她自己撕得稀里哗啦的长裙上,眼看就要直挺挺的一头往外栽去,却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靳风稳稳的接住,又抱到了怀里。
“来人,去将补血的药材找齐了送来,”靳风冷冷的吩咐道,“若是街面上没有就去找那土王要!”他说完低头向程羽彤看去,半天才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程羽彤前面呆呆的看着靳风发号施令,一年未见,他完全的脱胎换骨,已不再是过去那个隐忍内敛的影子杀手,而是成为了真正威严莫测、受人崇敬的大将军了!这会子突然被他这么嘲讽的一问,才觉得尴尬无比,而两人所处的样子又实在是不妥到极点,忙挣扎着道:“谢谢你……”她轻轻推着靳风的胸膛,却不料他也立刻放开了她。
“我们之间……竟也变得如此客气……”靳风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看在程羽彤眼里却感觉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风……你别这样……”声音轻如蚁呐,程羽彤只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王……王爷……”吴太医慌里慌张的打破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他也已看出这三个人之间有着极其复杂的恩恩怨怨,他在场听得越多只怕以后死的越快,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所以尽管他被靳风冷冽的目光扫得一阵哆嗦,却也坚持回道,“臣怕那些侍卫不懂得找药,想着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你不看着他,要紧么?”程羽彤忍不住开口问道,却也看到了靳风眼里涌出的一片浓黑。
吴太医喉头动了一动,说道:“回娘娘的话,他……不会有事!”
“还不快出去!”靳风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唬得那太医又磕了个头,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重逢(二)
屋子里安静的有点怕人,程羽彤局促的看了靳风一眼,见他正表情复杂的端详着自己,脸上一热,又尴尬的低下头去。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靳风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异样,程羽彤吃惊的抬头,又顺着他的眼神朝炕上看去,原来是韩雷的一头白发,此刻正散落了一枕,难怪刚才御医的神情是那么惶惶不安的了,想必也是被吓得不轻!韩雷来到达瓦江央后,一直按照甘孜人的风俗用头巾包住发髻,外面再戴上皮帽,是以很少有人能看出他的白发,这次因为受伤才显露了出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程羽彤心里也觉得有些黯然,“当日我醒来时,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也许……是打击太大,以至一夜白头。”
“你们这一路,想必受了不少磨难!”他正想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逃进北疆的,为什么朝廷搜查了那么久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程羽彤淡笑道:“他一早决定了来北疆,其实也没有遇上什么大磨难,只不过是大雪封山,我们只得在山洞里躲避风雪,不想一躲就是一个月……”
靳风闻言只觉喉头一苦,程羽彤说的轻巧,可徒手翻越雪山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而想必就是因为这一个月的患难与共、耳鬓厮磨,才让韩雷渐渐夺取了程羽彤的心吧!他们可是在同一个山洞里住了一月之久呢!反观自己与程羽彤,细细想来竟似从未真正长时间的相处过!
人的心,即使再执着,又有谁能抵抗得了时间的磨砺?
给他同样的时间,也许就能夺回程羽彤的心?
“彤彤,跟我回去吧!”达瓦江央着实不太平,他在来北疆的半道上就听说了这里的怪事与骚乱,眼看土王宝座不稳,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回去?”程羽彤一时间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回到哪里去呢?”
靳风神情一怔,才道:“有皇上在,没有人会说出你的身份,你不会再是慕容樱,你可以做回程羽彤……”他说着口气渐渐热切起来,“朝中局势初定,如果你愿意……我会向皇上请辞,你若想去南阳,我就跟你一起去……”
真的是很有吸引力呢!
程羽彤在心底叹气,换作来北疆之前听到这话,她只怕会立即毫不犹豫的答应靳风的邀约,从此远离纷争,过着那逍遥写意的生活!可眼下……她的心乱了!
其实她早已有些明白,她与韩雷之间的情谊,并不只是在北疆才产生的。或许,早在翠湖居见第一面的时候,韩雷的影子就已经驻进她的心里了,只是当日两人身处敌对的位置,韩雷行事又狡诈可恶,才没有了更多的牵扯。
从酒楼吟诗、纪府私会,到她被逼入宫、两人斗法,甚至是为了剪瞳而遭受的那带有屈辱的一吻……现在回想起来,这所有的点点滴滴早已将他二人纠缠在了一起,直到这一年里的朝夕相对,两人更有了肌肤之亲!心里的那杆天平向谁倾斜早已如明镜般清晰。对于靳风,恐怕她只能说抱歉了!
然而是她当日存心招惹靳风的,现在又怎么忍心将他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