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城录事徐平,早年丧妻,膝下一女,那孩子胎里不足,出生后没养多久便几近夭折。”
庄清舟讶然。他对属下的家长里短倒不甚了解。并非对部下全然不关心,只是徐平这录事当得本就在他任职济阳城刺史之前。
徐平终日木讷寡言,在同僚间少有闲话,就连与明月这桩风月事,都仅限于他几个结交多年的故旧,其他人听闻后竟没有相信的。
“此人至交不多,身世单薄,与邻戚都不亲厚,那女儿被闭门养在家中,外人能见到的屈指可数。”
“徐思若”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喘着气边叙说。她虚看着眼前的黑暗,感受到那几道视线仍尽数投在自己身上。
“那么你们当初,究竟是先相中徐平这个人为己所用,还是相中他手里的孩子可以偷龙转凤?”
“只能说,如是徐平,能够两全。”她思考了片刻,斟酌道。
庄清舟抬头,与顾梓恒的视线对上眼。
这人很聪明。或者说,很识时务。
她说话直言不讳,思路清晰,有问倒是必答,话说得都很高明。虽然答案没有刻意左顾右盼和隐瞒,但庄清舟总觉得,她似乎还没打算使力打到点子上。
“两全怎么说?”
“有了他,可以随时探得刺史府的消息;有了他,可以任意进出旖旎阁;有了他,我的身份天衣无缝,这不是一举三得?”
庄清舟轻哼,“那青楼,不就是你们的据点?”
“大人这么想?”
庄清舟一噎,没想到她四两拨千斤把问题又丢给自己。
“看来徐平与明月也是你们有意促成?”
“徐思若”认真地摇头,“大人,徐平和明月都不是济阳城本地人,他二人是少年同乡,情谊也算真挚,这也是我们目标在他的原因之一。”
庄清舟恍然。那二人的个人籍档仅从入济阳城开始记录,他们不管先后,同在济阳城时,一个已身在官家,一个已身入风尘。
“我们在青楼行事,不过就是借那地鱼龙混杂,老鸨利聚而趋,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庄清舟阴恻恻地插话。为物色一个能替换的目标,竟能从孩子出生开始便监视观察,又能将人的前世今生都调查清楚。
“徐平从女儿出生便带在身边,女儿变了性子,他丝毫感觉不出来?”
“徐思若”轻轻讽笑,“这孩子又非心悦之人所出,他一个大老粗,原本就不懂如何养孩子,而况一颗心早悬在别人身上,只求孩子能走会跳。”
只要少些交谈,根本发现不了。
庄清舟撇撇嘴,还算认可,“你再说说,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清舟似不着急将他的老底压榨干净。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属实让“徐思若”意外,并把这种情绪很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
至少到目前为止,二人这你问我答,围绕在徐平身上时,“徐思若”尚觉得安全,所以表现得极为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