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出你有心事,自是有话不便说。只是,客栈过往闲杂太多,若真是因那杀案还有后续暗地里的纠缠,我怕波及众兄弟姐妹,我们得未雨绸缪。”
林羽身子徒然放松,心底生发出暖意。
阿甲吐露这番话时神情自然,仿佛平日安排厨子买菜这般简单。
他一向是众人的主心骨,说话有时比自己管用。
林家客栈垒砌第一块砖瓦之时,便是林羽与他缘起之初。
没有亲人、不记得过往,死囚堆里还剩一口气的“半死人”。
林羽用她半吊子医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七针八罐折腾了半旬,才从阎王手里抢得了此人。
她造了七级浮屠,因此得了往后这些年的福报。
林羽想,他们大概能互相引为知己,在很多抉择上,无声胜似有声。所以这次阿甲主动插手,应是同样感受了未知的危险。
“可能有些事,对庄大刺史来说,尚在可与未可之间,我的确有所承诺,此刻还未能推算得会有什么后果,但我认可,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阿甲清清嗓子,稍稍凑近,压低声音。
“虽然那晚我未前往折梨院,但差不离被平日里酒桌上的闲言碎语也喂饱了。牵扯公家的事,总是麻烦。而况,你也知我一贯避免客栈与旖旎阁有所牵连,便是觉得那腌臜地血腥味太重。我并非畏惧鬼神之说,但有时地狱恶鬼,甚至比不得人间恶魔。”
“旖旎阁?”
林羽第一次从阿甲认真庄重的眼神中看到了陌生的故事感。
他真的很少谈及那地,因为生意上没有交集,其他。。。。。。更无。
阿甲黝黑的面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甚至需要特地克制情绪。
“想想案情,看看刺史府畏首畏尾的模样,既熟悉又讽刺,不是与旖旎阁相关,我再想不到其他。”
林羽秀目微凝,语气莫名。
“我信你说的记不得前尘,却从未看过你如此表情。”
阿甲无声讽笑,嘴角勾起的笑意转瞬即逝。
“我脑海没有一丝往事回忆,可每当提及那三个字,都会觉得恶心。”
他在此地重生,心中唯有报恩二字。即使不是这层牵绊,阿甲也认为,有林羽这号人物,是小城之幸。
她虽常以清冷面目自保,但总是不计代价惠及他人。如今,小城太小,家业却不断壮大,她太过耀眼而不自知,言及防范之心又稍显嫌弱,让人怎么瞧着也不放心。
无论她如何向这座小城妥协,演绎得多像一个当地普通百姓,都改变不了她与周遭人的不同,那仿佛是一层无形的壁垒,根本无法打破。
阿甲觉得,她既不属于这里,也终究只会是一个过客。
几年前,林家客栈与它的主人甫出现便焕发了大家的猎奇之心。阿甲从第一天便守护在此,因此在林羽在意不到的地方和时机,他首先感受到了来自旖旎阁的屡次试探。
那种试探令人极不舒服,不像是对待竞争对手。
而像,猎手和猎物。
从那时他便明白,其实潜在的危险如影随形,但他深知自己的才智与能力并不足以保住身边人安然无虞。
阿甲徒然停下手里的活,“大娘子,关于文先生,我仍是想自己应没看错。对他厚待,是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