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单手把不安分的小薛承觉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语气亲和。
“济阳城往西四十里,就能到达边境处,这里有座山,名为汒山,山顶终年沉雪,山腰处冻土不化,山脉绵延直至长齐辖域,衍生出一片广袤的密林,那片密林物类多样,却也危机四伏,是流民隐蔽的藏身之地。”
太后似懂非懂,轻蹙眉道,“我朝与长齐同为流民之乱所苦,既是盟国,理应一同治理,为何这许多年,流民之祸在济阳城愈演愈烈?”
薛纹凛噗嗤一声,脸上笑容愈加明显。
“谁说长齐有流民之祸?”
看太后满脸不解,他饶有耐心。
“雪山附近气候恶劣,少有人居住,但密林却湿热土润,万物天然生长,互为补给,长齐从多年前便撤走了边境城中百姓,却在密林入口留有暗哨。”
“而济阳城身在雪山背面,百姓自在安居,民风淳朴,最重要的是,千珏城从未在济阳城布置重兵,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并不受重视的小城,这里,是天然的补给地。”
太后目不转睛地研究着沙盘,清丽脸庞上有微微颤抖的睫羽,随他轻缓柔和的阐述滑移手指,十分认同的面色逐渐加深。
“皇考时代就有传闻,末帝与足以支撑他复辟的大量财宝失踪成迷。更可靠的消息曾报,他有一脉遗族就在济阳城逗留过。”
太后闻罢恍然,既而略有沉吟,又面露些许迷茫。
“哀家虽不谙军政,但这么要紧的事,似乎从未听先帝提过。”
薛纹凛这次没有立即解惑,反而莫名顿了半晌。
片刻,他微微垂首,凤目与眸光刚好隐在睫羽里,清隽绝俗的面庞上笑意未改,甚至轻轻呵笑出声。
“太后就当听听坊间旧闻,这些不过是臣的自行推演。您的决断,不能建立在以信任臣为前提和基础。”
“两国之交巨细,除非自己亲自调查,否则身边任何人的主观臆断,都是做不得数的。”
太后哑然,脸上浮现几丝不自在。
因那些全然的信任,几乎都是下意识的。
她不禁看了一眼小皇帝,大概被自己晃点晃得有些累了,小薛承觉半边脸蛋贴进薛纹凛胸口,嘴角微张,眼看着某些可疑的液体就要流出来,这下可把年轻母亲臊得更是脸红了。
“皇帝大约听着无趣,王爷快把他放去榻上吧。”
“好。”
摄政王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怀里的小皇帝正睡得香甜。俩人轻手轻脚把孩子放在榻上。
甫离开薛纹凛,小皇帝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浅淡的眉毛立马蹙起,手虚虚在空中抓了一下,可见到一直埋入胸口的另半边脸粉红剔透,好不可爱。
太后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嘴角弯弯,忍不住笑出声。
“恩?”
那背影听到动静转身,于是——
她看到他温柔眉眼,流露出清浅笑容的隽美侧脸。
一如少年初见,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