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恒将血字凑近六花的鼻尖,小畜生立刻咧嘴兴奋,他倒吸了口气,容色变得难看,单手按住了额角。
庄清舟见状,立时担忧询问,“可是有什么危急?”
顾梓恒摇摇头,“这是信号,告知我们无碍,还能撑三日。”
抽回兵力只是迷惑敌人的方法,他们还有三日期限,可以为当前两难的境地尽量快些下个决定。
实井水落才能现出机关全身,要在下雨天排干水,办法多的是,但无论怎么做,最终都是打草惊蛇的结局。
只要天晴之日,就是守株待兔之时。
敌人也在等,等雨停;敌人也在害怕,怕无法照顾补给,囚犯挨不住,既如此,将人置于井中就是无奈以及孤注一掷的法子。
这样很好,至少确保二人正隔绝在敌人以外,且是安全的。
在顾梓恒心中,没有什么比救人更急切的事。直到他看到血字,反而不敢行动。
顾梓恒咬咬牙,沉默过后的第一句话却是赶人。
“林老板,你先回客栈等着吧,如今的形势,你已不方便参与了。”
林羽表示无异议,顿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望他平安,林家客栈随时听候差遣。”
她说完便后悔,暗暗咬紧自己舌头,看到庄顾二人略惊异的眼神,内心一阵无力。
片刻,堂中只剩暗卫和顾庄二人,顾梓恒在主座坐下,其余人都跪在地上。
他无言地揉了揉额角,轻轻叹气沉默。
“哗啦”一声,倏地拂动袍袖,将一组茶杯摔在地上。
跪在下首的众人知他有火闷在心里,更是惴惴不敢劝。
庄清舟匐在地上的背又低了低,已准备好迎接暴风骤雨。
“司天监可有消息?”
九域恭谨答道,“明日停雨。”
顾梓恒修眉上挑,脸色放缓,“哦?最迟明日可行动?”
庄清舟接话,“是,我已着少主印信,直接从王城调遣了一百白虎营,这些人均是今年秋季新选入营,此前密训三年,身份清白,单骑入城。”
顾梓恒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心思终于没有一味放在发脾气上头,“将他们留在城中,化整为零,进城前将马换掉,不要露马脚。你这地界,我实在不敢恭维。”
庄清舟吞进额头滴落的汗,尝起来不是咸,而是一味的苦。
顾梓恒垂首盯着落在膝头的手,手中还捏着那块布。
他方才的怒意并非一味向着这些跟随多年的属下。他清楚庄清舟手中无兵、到处掣肘的难处,但他们又如何能体会自己的心境?
他所珍视的、所失去的,失而复得不过几载,他简直没有命去再经历一次。这番发作何尝不是在气自己呢。为什么仍不够强大?还不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