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冷冷哼笑,“你倒会识时务撇干净,现下知道称呼他是陛下。要不要孤提醒,你们同恶相济编的那些信——”
他忽然噤口不言,大约觉得编排天子毕竟不敬,又因继续聊下去容易勾连些旁的心思。
不过顾小王爷却巴不得接着话继续道,“义父,关于利用林羽借道参加元春宴的事,我有新的打算。”
薛纹凛对此话题有种说不出来的避讳,生怕对方又要遐想追问,语气恹恹,“孤又做不得你的主,还多此一话做什么?”
顾梓恒听出语气里的妥协,饶有兴趣将对方披肩的软黑长发散了又束,拿在手里把玩。
“您怕累及无辜儿子怎会不懂?只是我眼睁睁看来,那女人倒不蠢,反而大胆得令人生疑。她曾协助庄清舟多次,现在又自行入局,不能单纯算作无辜吧。”
薛纹凛柔声哂道,“巧舌如簧。她既令你生疑,为何还敢任孤在那客栈不闻不问?你不要总这般严防死守,或者动不动作出忌讳莫深的德性。你所疑心的,多半是无聊。勿谓寸阴短,既过难再获,孤如今还不能寻些乐子了?”
顾梓恒手刹时停住,“乐子?”
“嗯。”薛纹凛浑身放松,薄唇翕动,细润如温玉的肌肤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显是起了困意,音色慢慢低沉,“孤前半辈子看到的、面对的,多是各有所难,不得欢愉。”
“俗语常言世间百态,众生百相,孤所见体味的皆太少,细细旁观别人参悟,也算幸事。”
顾梓恒愁眉,“为何只能旁观?义父有任何祈愿,儿子都会全力以赴。诸如作个闲人居士,聊尽诗情画意,小桥流水清欢之类。”
薛纹凛笑得宠溺,“孤只祈愿天佑西京,国祚方熙,于孤自己,无需耗费这些时光。”
顾梓恒静默,如期未收获想听到的答案,面上挂起淡淡的郁郁不欢。
他之所以没来由地讨厌林羽,多少是有连坐的意味,但同时却也希望薛纹凛能唤起对人间美好的期盼和探索,更甚,能得一真挚知心人也未尝不可。
话说林羽也算真挚知心了,只是她决不能再进阶。若她都可以,更不论正主。。。。。。顾梓恒心有余悸地想。
第二日,林羽悠悠然立定在客栈大门,用余光瞥见街道对面时,果不其然见得食客摊主一众手脚慌乱,她差人备好送去太尉府的敬供并投去了拜帖。
一炷香后,一驾红帘铃铛的马车如约而至。
马车停在林羽五步之距,车夫浓眉冷目,虽穿着普通却身材健壮,他撩起车帘,毕恭毕敬迎下来一个翠红琚裙妙龄女子。
那女子款款自矮凳婀娜踏下,眼神还未与人对视,嘴角先盈满了娇俏的笑容。
林羽看着一时恍惚,似觉得这笑容十分熟悉,定神思索才醒悟,这笑容,简直是潘清儿的复制。
“林老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