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太久没被当做普通人一般对待,虽并无心动,但又觉得平淡寂寥的日子有些点缀尚且有益无害。
他怎会料到,这些“点缀”有朝一日会遍布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
搬石头砸自己脚也不过如此。
薛纹凛吐匀气息,默然少顷,背对着她声色微哑低沉地道,“阿妤,不必如此。”
盼妤手上一顿,额角抽了抽,心中却想,此地定然风水太差,努力许久竟一朝就被打回原形。
然而灰心只转瞬即逝。
她如今心力已足够强大,目标坚定且兼具扫荡一切障碍的决心,她倾尽全力为过去自省,为自己身上顽固的、岁月都带不走的虚伪和卑劣。
能超越时光而抹掉过去痕迹,主动权永远在薛纹凛那。
盼妤对自己正在面对的所有游刃有余,因为眼前这男人虽一如往常地抗拒,好在心境没有沉寂成一汪死水,应付她死皮赖脸的精神,想必是有的。
现下她的脸面要什么紧?只消薛纹凛纸薄的脸面在那些小辈们身前身后维系便行。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薛纹凛除了养护自己的心殇失望,能惦记在意的,不就是那几只成精小狐狸么?
此刻,在她权力足以染指的军枢要地,恰逢司徒扬歌亟待解困,她想静静观察,看薛纹凛作为挚友,会如何袖手旁观?
她隐约,又在卑劣这桩罪恶上提笔点墨,但这一次并无谋算,她只是想做个狩猎者,安静且耐心地等待。
盼妤静静回了个好字,言行不一那一套玩得轻车熟路,甚而早就想好托辞。
她马上说起但书:“只是,你不喜暗卫随侍,若这回变了卦,肯定无端引人担心,你希望他们心无旁骛应对军务,自然得知这个前提是,你要好好的。”
薛纹凛终于忍不住当面戳破,虽不得见表情,隐约掩不住咬牙切齿,“你,咳,你这分明,是诡辩!嘶—”
忽而来袭的剧痛直冲头顶,让薛纹凛尾音不禁变形,“轻些!”
放在自己腰后的那只手正捏搓得劲头十足,力道穿透皮肤刺激着僵硬成片的筋骨。
这莫不是对自己回避和拒绝的报复么!
薛纹凛心中自顾自冲出一句控诉意味的定论,下一刻禁不住后腰软劲,整个人上半身直直往后倒。
身后早有人张开怀抱等着,那张噙满算计得逞的笑脸,自然不给薛纹凛看到的好,确实很刺眼。
盼妤此时只需稍稍敛眸,薛纹凛那张昳丽非凡的脸就能落入瞳孔。
但到底心虚,她虽托稳了对方身体躺在自己怀里,却有意无意侧过脸想躲开对视。
这姿势变换令氛围发生一瞬静默,盼妤没忍住喉管微冲的笑意,盈盈温软地道歉,“我保证一会肯定会轻些!是我的不是,听你打算拒绝,心里一时着急,手劲便没控制好……”
薛纹凛彻底木然,将气得发颤的手臂往身侧藏了藏,听天由命地道,“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