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怕,盼妤如今尤其惜命,渐渐确定自己前半生的欲望还没有当下那么多。
这世间能爱之人本就不多,她蹉跎至今才刚刚学会珍惜。
珍惜她曾拥有过这世间最好的人,珍惜万千众生里她与薛纹凛得以相逢,千帆磨难后能得再遇。
盼妤慢慢模糊着年少记忆,甚至不想将自己懵懂而被人为操控的时岁放入人生的部分,那段日子予她唯一的馈赠就是薛纹凛的出现。
但看看此后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以爱为名制造腌臜,伤人众叛亲离,伤己尚不自知。
如今报应不早不晚,她也算求仁得仁,怎么算都不冤。
不过盼妤觉得自己尚有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特地不去收拾那些残念,听凭它们在心底催根发芽,长出生生不息的痛与悔恨。
痛苦和回忆可以令她愈加想要不遗余力地爱与重惜,进而忽略对方的时冷时热和回避退缩。
只要他不主动渐行渐远,一切就都在往好的方向行进。
一个“怕”字,将这缕愁肠思绪横贯脑海,在慎于触碰的无论过去与未来里慢慢挣扎,辗转、犹豫、羞怯,最后终像明光破开混沌般冲向它死生不忘的执念。
醒悟当下之宝贵,明日之美好,比瞻前顾后怎么都强。
只是,她明明时刻做好了被将一军的准备,入耳愣是禁不得薛纹凛任何一点心情浮动,这恐怕真是被打击拒绝得多了,连对方喉咙喘气重些都以为自己要被放弃了。
盼妤被问得习惯性哑口数秒,而后才郑重地道,“自然是怕。但不是怕你又奋不顾身冲上前去,而是怕你不信我,抛下我自己行动。”
薛纹凛淡淡撩起眼帘,乌檀深邃的凤眸里淌过沉静无波的微芒,在女人身上定神须臾,对此不发一语而抬首眺望。
风吹散了云层,天空渐见澄澈,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阿妤,你瞧仔细。”薛纹凛以眼神示意,幽微抿直的唇上血色薄淡,乱发掩不住的眸光里不断聚积着威压,盼妤知道薛纹凛这不是要向她发号施令的意思,只不过是运筹若定时不自禁的姿态。
盼妤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河对面的城门口,卫兵陆续聚集,连阿蛮的同伴都不知何时已混在其中。
她虽早有预想仍不禁咋舌,转而先回望略高处的监视者,视线又在那些无辜的女人孩童身上逡巡一遭,盼妤狐疑皱眉,“我至今仍有不解。。。。。。”
“他们想保住自己的命,又如何控制这些人听令计划?他们若逃出城,如何向阿蛮交代?”
盼妤听到他的设问一顿捣蒜点头,又跟着男人的脚步朝河畔靠近。
薛纹凛低声,“你若是那丫头,现在理应在何处坐享其成?”
盼妤看了她一眼,心说无非是某个靠近所谓“关隘大营”最便利的位置。
“那丫头不算心思缜密,何况潘老妇无需要一枚弃子有自己想法,定然亦步亦趋谷指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