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偏过头,从瞬息的余光瞥见台阶上陆续出现的其他阴影,轻轻淡淡地道,“你先松开,让我自己走。”
薛纹凛久病成医,心知自己方才的不对劲就是身体所带来的后遗症,心经久损导致气血双亏,他徒然临高又被拘在这样密闭腥臭的环境才会无端晕眩。
换而言之,但凡留在这,身体的负担便始终存在,届时说不好有拖她后腿的万一。薛纹凛眼神转而幽暗,随着重重吁口气,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
“怎么了?”盼妤顿然抬首仰面,口中担忧多于疑惑。
她借由虚枕在薛纹凛的胸口掩住脸上郁色,从细碎的光亮里勉强看清近在咫尺的隽秀面孔,又勉强压抑住怦然乱动的心跳,“你在担心什么?”
她感受着臂中躯体正执拗地往前蹭,活像趴在墙上的一只土蟹,双脚被薛纹凛迫得一点点往台阶下横挪,“叹什么气?真不跟我说?”
不说才更糟糕了,她暗自思忖,心中逐渐感觉沉重。
此时情状千钧一发,通常越发这种时刻,薛纹凛绝不会因为两人过往嫌隙刻意避讳隐瞒,难言之隐恐怕只与薛纹凛自己有关。
是脑海又冒出什么点子带头以身犯险,还是隐忍不适在伪装若无其事?
每每如此盼妤都倍感无力,往往不被信任时,最痛苦之处莫过于此。
不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薛纹凛被这一问也搅得徒添烦恼,他正在琢磨这“二选一”的问题。
跟盼妤说了会如何?会惹来并不时宜的担忧,隐瞒又会如何?正如此刻,带来无穷无尽一系列疑惑,想来,与其过分揣度两种选择的后果,索性不如听凭心意。
薛纹凛当即蹙眉不悦,“你这般懂得有勇有谋舍己为人,还关心这些干嘛?”
盼妤被呛得哽噎,不时感到周遭的呼吸之间都混杂了一股子浓郁的冷嘲热讽,熏得她忍不住背地翻了个白眼。
自己一心独行却不是抱着舍命的心态,而完全是不想薛纹凛奋不顾身,他后来非要自行加入,多半是怕计划被搞砸,应当与担心自己半分也无关。
如今拴在一根绳子,他究竟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脚步一停,忽而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台阶还未走到尽头,恰时,盼妤听到一阵绵长闷响,周围的光源肉眼可见地减弱,至最后只剩火折附近一点微亮,背后窸窣的落脚声也变得凌乱。
密道出口被关,这倒她在意料之中,只不晓得看守又放了几人进来。
对方不可能任由她和薛纹凛来这密室肆意妄为,而联想此前的威胁,后面几人与其说是同伴,不如说是束缚、制约和监视。
她深深吸口气,臂中的空虚令她不自禁往前探了两步,直到与薛纹凛又凑紧,盼妤无暇再说笑而认真道,“你若觉不适便站一旁歇着,这里暂时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