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居所的安排,有人欢喜有人忧。
掌柜因几人分散居住,使得暗处“钉子”不便盯梢这是其一,却还有人纯粹因安排气闷不已。
三更万籁俱寂,床上身影只顾辗转反侧。
少顷,屋顶徒然翻起窸窣的动静,人影立刻仰躺朝天,双目炯炯哪瞧得半分睡意?
待头顶很快恢复岑寂,那人影忙不迭翻身坐起,只一会儿,就鬼鬼祟祟出现在楼道尽头。
小指略尖的甲盖将窗纸轻轻抠破一道半月裂痕,他闭紧只眼,另一只顺着微微眯起,猫腰趴往窗棂上自己掏出的小孔里凑。
其实这动作有些多余,他心想,此时已过三更,为了这一时刻他特地在里间人身上动过手脚,除非对方识破,否则怎会当下还醒着?
他自信手脚利落,绝不可能被识破。他抿唇稍作思考,几乎涌起破门而入的冲动。
不过,这欲念只在心底横冲直撞了须臾,即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怯意阻住去路。
他在畏缩和担忧之间犹豫迟疑,尚未攒满足够勇气,耳旁轰然响起“吱呀”一声。
他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微微张开的门缝,里间那人轻柔的嗓音里隐约动情。
“难为你苦等,速速进来。”
这回应无异于一道凌迟,将他心肝高高掷起又遽然抛落,他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门轻轻阖拢,从漆黑不见五指的楼道转角随之慢慢撤退半边身影。
他甫转身便被对方刻意抑制劲道的力气压靠在门框,近在咫尺的身躯颀长秀挺,额间若有若无感受到对方散发着的炙热气息,正化作一道无形枷锁将他周身禁锢原地。
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问,“三更天,你竟还不睡?”
对方不答,却愈往他身前又贴近,耳廓不单听力变得敏锐异常,连肌肤温度都在莫名攀升,他不自在地别过脸,觉得入耳的声音杂乱无章,正在脑海轰隆作响。
那是谁的心跳?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蹦出胸腔。
到底是对方正激动,还是自己?
他就像三九寒冬里新得了一块刚刚烘热的炭火,既害怕触碰又不舍远离。
他懊恼地皱眉,近乎抱怨地道,“原来你识破了我?”
见那人还是不理,他只得任凭自己乖乖被圈在对方怀里,吸口气老实认错,“我虽错在自作主张,但你硬撑终究也不是上策,我只是想——”
嘘——对方并没顾及他在解释,只嘘气提醒噤声,又索性伸手朝人嘴上捂。
他看到对方手指房顶霎时会意,立刻配合屏气凝神,只是说话正当说一半,这上下唇临门一锁还来不及收势,竟划拉一下在人家巴掌上留了一截湿润。
他双颊顿时升起燥热,只觉一股清澈淡香隔着对方干燥微凉的肌理传递而来,他不知自己这般耐不住痒,鼻翼被刺激得不自禁地翕动不已,好巧不巧又摩挲在对方掌心。
他瞪圆的美眸饱含无辜,不必对焦都能感受到对方散发的淡淡怒意。
他眨了眨眼,连吞咽的动作都战战兢兢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