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欧就像是那个指出皇帝其实没有穿衣服的小孩。
那时,阿雷西欧一边向朱利欧解释她的看法为什么是错的,一边却在心里越发感到荒谬。
守灯人没有自我,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
无论再怎么用理论和技术遮掩,强调着那些痛苦,只是“虚假自我感受到的幻觉”。
但事实永远是简洁而单纯的。
阿雷西欧向还是幼童的朱利欧解释,也是在努力地向自己辩解。
但是这一纯粹的感受,一直都在那里。
至少在单纯的朱利欧眼中,它先于任何逻辑和意义。
过去的阿雷西欧只是努力不让自己去思考:自己每天都在遵守的,究竟是多么泯灭人性的生存方式。
因为如果事实真的像希尔佩特所说那样。
守灯人信条到最后,根本没法让研习者进入无我的“永恒宁静”。
那么刚被稚童揭开皇帝新衣的阿雷西欧,又怎么接受自己的过去?
他已经为这件事献出了一切,失去了一切。
四十年光阴虚度,才忽然发现自己曾奉为至理的信条,只是一种无意义的折磨。
这甚至称不上是悲剧,而是一幕荒诞又无趣的滑稽。
是朱利欧在无意中唤醒了他。
可惜对他而言,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因为信念动摇,在那之后,阿雷西欧就渐渐地开始被灯火抛弃。但老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也就是在这之后,阿雷西欧才忽然察觉到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自己在不久前,亲手将朱利欧推入了这个陷阱。
朱利欧和瓦莱丽亚之间的镜像已经成立,灯火和老家都在关切着这件事。
因为随着计划进展,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很多。
这种人神之间的镜像共鸣,同样是基于“相似律”。
所以也能将它视为一种贯彻一生的仪式。
同类相生,果必同因。效仿形式就可以达成实质。
一般的灯女最多只能通过刻意的模仿,镜像到瓦莱丽亚的表象。
可是朱利欧和初代灯女之间出现的共鸣,早已经超出了言行细节的层面。
相似律的良性循环下,朱利欧正在变得与瓦莱丽亚越来越接近。
接下来,她只需要模仿初代灯女一生中的几个关键节点,也许就可以达成所谓的“入神”。
灯塔大图书馆的记载中,老家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一定程度上可以将这件事理解为,朱利欧将会成为瓦莱丽亚。
但也可以说瓦莱丽亚将会通过朱利欧降临。
因为届时,这两件事已经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