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姒脚步猛地一顿,转身,目光慢慢滑过每一个人的脸,淡笑道:“今日天气炎热,朕特将晚宴设在此处,也是为了诸位考虑。别庄虽不及皇宫富丽堂皇,但胜在清凉雅致。”
话音一落,便听楼懿低哼道:“设在此处,使臣会不会觉得我们小气?”
他话未说完,便被身边人拿手肘一捅,他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了真心话,连忙跪下认罪,“臣冒犯陛下!”
商姒看着这面生的将军,知道对方并不是诚心的,却微微一笑,“这别庄价值千金,朕自己觉得这是慷慨,使臣却会觉得朕小气么?”她也不叫那人起身,而是转身离去。
众人赶紧跟上,楼懿犹自跪在原地,却被走上前来的司马绪一敲脑袋,低骂道:“谁叫你当着陛下的面乱说话的?你个莽夫!还不起来?”
楼懿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道:“这天子好生容易欺负,我这么说话了,他竟也不生气。”
司马绪头疼道:“你还非要被治罪不成?你若不是主公亲信,你以为天子真不敢治你的罪?”
楼懿摸了摸自个儿脑袋,悻悻起身,不敢再造次。
此日天晴,别庄内却格外凉爽,礼官早已恭候,文武百官先行入座,楚国郡主商鸢过来时,客曹尚书许敬已经安置好了别庄事宜,再命宫人好好招待着郡主,可从头到尾,秋炆的脸色早已不太好看,到了后来,就连商鸢也稍微有些不耐了,许敬心底暗讽,再怎么被传位当世女诸葛,这位楚国郡主也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陛下亲自授意,这前后三环连续的下马威,已经让她坐不住了。
“为何不是入宫,却是在这里设宴?”商鸢坐了许久,仍旧忍不住问道。
设宴宫外,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
更显得有一丝对楚国的不尊重。
她楚国如今虽是大晔藩国,可如今兵强马壮,地位举重若轻,如今特意过来请求同盟,是请和不请战,何必这等态度?
商鸢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又想起记忆中那个少年天子,也不知这么多年来,他究竟长成了什么模样,按理说是应是懦弱无能的,可现在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商鸢的疑问,在后来觐见天子之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少年天子坐在上首,一派气势凛然,威仪自成,绝无一丝懦弱无能之相。
迟聿仅居此一人之下,二人看似十分和平,却又各具锋芒。
仅此二人高坐,满堂目光便被吸引了去。
商鸢款款一笑,慢步上前,俯身行礼道:“臣妹商鸢,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使臣纷纷行礼。
“免礼。”上首传来冷淡的少年嗓音。
商鸢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商姒,目光与她相撞。
她微微一惊,随即眉眼垂下,掩住惊奇之色。
这人……当真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当年,她还隐约记得,这位堂兄极为嚣张跋扈,小小年纪便杖杀宫人取乐,残暴至极,与传闻中的暴君一模一样。
可上首这人,气质清冷淡静,并无一丝残暴的模样。
商鸢惊疑不定,却还是无比亲切地笑道:“多年不见,陛下可还记得臣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