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吃错药了?居然还会问她肯不肯?
她低下头沉吟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头顶那束目光宛若火燎一般,哪怕不抬头,她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只好勉强道:“我渴了……”
迟聿连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来,端到她的面前。
商姒将茶一饮而尽,见他又盯着她看,不自在道:“我、我还有点饿……”
迟聿又命御膳房立刻开始准备夜宵,宫人先端来了糕点,迟聿将糕点递到她面前来,柔声道:“御膳房正在热菜,你先吃糕点压压肚子。”
她还没开口,他又立刻道:“要不要我喂你?”
商姒立刻拒绝道:“不必了。”
迟聿只好罢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
商姒心不在焉地吃着糕点,身边的男子无声无息的,身影坐在一片黑暗中,也不出声打扰她。
他今日待她,未免也太过顺从了。
都有一些不像他了。
可谁又知道是为何如此转变,或许是因为她大病刚醒,他良心发现,今夜才勉强依着她了些。
商姒不是那么好哄之人,她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心硬起来,比什么都冥顽不灵。
她这样想着,将咬了一半的糕点放下,淡淡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迟聿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去,“来人,再去换几盘糕点来……”
“不必了。”商姒打断他,淡淡道:“我虽然饿,却没有食欲。”
迟聿蓦地噤了声,转过身来,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黑暗中,他的眸子也亮得如宝石一般,莫名闪烁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果然,床上的商姒抬起了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住在这里。”
“多住在这里一日,我便一日没有食欲。”
仿佛是在报复,商姒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带着一股近乎刻意的笑意淡淡看着他,她想看到他脸上会有什么不同的表情,是失落,还是浑不在意,还是对她再次挑衅的愤怒,她在报复他那夜对她的再次侵占,那是她恢复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被强迫,他始终理解不了她的痛楚。
迟聿眼中倒映着她眼中的冷淡,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极力盖住的伤口到底渗出了血来,他偏过头,只道:“明日,我让人送你去西欢殿。”
这回换成商姒默然了,他这样的态度让她不适应,就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对他没有什么用,反而将她自己也弄得闷闷的。
商姒索性不再和他周旋了,兀自扯过被子躺了下来,闭上眼,一副又要睡了模样。
迟聿想叫她起来用夜宵,但说了是依着她,现在也不好叫她起来,只好又作罢。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她的旧疾仿佛要传染到他身上来了似的,最终,他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来。
商姒第二日一早,就住进了西欢殿。
西欢殿迎来了新的主子,姣月和蓝衣也终于能重新在身边伺候着,姣月来到昭国,跟着本地的姑娘们学了一手,每日便热衷于给商姒梳昭国女子惯用的发髻,再装饰以金钗玉环,华美衣裙,任外面传得如何,看到她家公主,也定会被美貌所慑。可商姒却无心给别人看,只问道:“姣月,我那日昏迷之后,你可知又发生了何事?”
姣月道:“奴婢只知道从前的药无用,所以世子大怒了一番,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沈大人进去说了什么。”
商姒皱着眉,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上回太医就跟她说过,箭伤会落下病根,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果然这回和前世一样。
其实前世还要更严重些。
当初并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南宫多年杳无人烟,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罪人的生死,哪怕她身边的姣月跪着去求宫中的其他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与其说是不愿意,还不如说是不敢。一个罪人,一旦有人贸然帮她,就会洗不脱嫌疑去。而迟聿继位之初,朝野上下都在搜寻意图复国的叛党,蛰伏多年的康黎日渐升官,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也在后来选择了宫变了,如此局势之下,人人避她如蛇蝎。
除了沈熙。
她一直最为不待见的沈熙,却成了扶持她余生的唯一一人。
商姒还记得,在那个无边黑暗的风雨夜里,是谁冒着大雨悄悄潜入,将温暖的手掌递了过来,并告诉她,他会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