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商姒伸手握住它,她的手十分光滑细腻,大掌轻轻一拢,便将她的小手尽数裹住。
迟聿垂眼看着她,低声唤道:“乐儿。”
“子承当初来得猝不及防,如今走得也十分匆忙。”她摩挲着他的掌心,轻声道:“短短几月,今时今日,却与往日心境截然不同。”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早晚都有一战。”
“我听说,你将商鸢也带走了?”
迟疑了许久,商姒终于有勇气提起这个话题。
迟聿点了点头,解释道:“楚国粮饷未到,此番既然要与楚国撕破脸,自然也要利用一番,商鸢是个不错的筹码,把她留在长安,反而会给其他诸侯趁我不在进攻长安的理由。”
商姒陡然一惊,“与楚国撕破脸?!”她越发担心,“可你如今是众矢之的,若孤立无援,被他们同时讨伐怎么办?你当真想好了?”
迟聿唇角含笑,“商鸢既然动你,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他松开她的手,负手在帐中慢慢踱步,低声道:“我军固然粮饷匮乏,但也未必取不到粮,你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
商姒知道,和楚国合作,作战将轻松很多,何必舍近求远呢?迟聿当真因为她而惩处商鸢,商姒却也笑不出来了,这件事又算她欠了他,要不是她,也不至于让他们作战如此艰难。
她现在只能依靠迟聿的力量,没有他,还会有其他诸侯妄想一统天下,她在他身边还能自保,可若落在了旁人手上,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们恨不得商氏皇族死绝了才好,这样江山便能早日易主,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算不上是谋逆了。
诸多心思从心底流过,此刻再说什么也无用,她取下一边悬挂的盔甲,走上前来道:“大将军,朕亲自服侍你更衣。”
迟聿转身,黑眸掠过一抹晦暗的情绪。
帐中烛火摇曳,外面起了风,帘子呼啦啦轻响,一丝风也从缝隙里溜了进来,吹得人有些冷。
迟聿长身玉立,展臂站着,商姒为他解下腰封,除去袖衫,每一件衣服都耐心折好放在桌上,再取了盔甲过来,想踮着脚帮他穿上,够了许久却够不着,迟聿似有所感,微微弯下了腰。
商姒扬唇一笑,帮他穿上甲胄后,又拉着他在一边坐下,非要亲自帮他束发,迟聿眯眼道:“你会束发?”
商姒得意道:“我从前也有不被伺候的时候,女子鬓发未必熟练,但束发却是小意思。”
她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玉质梳子,先是端详着迟聿披发时的脸,不得不说,他将头发披散时,长发半遮浓眉,将面容衬得柔和了一些,才多了一丝王孙贵族的风雅意味。
商姒理了理迟聿的长发,再慢慢收紧了扎好。
把头发束好之后,才取过沉重的铁胄,慢慢帮他戴上。
此刻再看,便与方才截然不同。
在冰冷甲胄的衬托下,迟聿通身敛着淡淡的杀意,一种在战场上浸泡多年、铁血刚硬的感觉无声透出,商姒这才意识到,身边这人平日再是对她如何,一旦穿上铠甲,拿上杀人的刀,他就是令诸侯闻风丧胆的战神。
她微微有些震撼。
“陛下!大将军!时辰已到!”
一声呼喊换回商姒的神智,商姒看向迟聿,目光复杂,迟聿微微一笑道:“出去罢。”
他让开身子,让天子走在前面,一路登上高台,面对着数万将士。
放眼都是黑压压一片,众将神采奕奕,气势非凡,在迟聿出现的那一刻,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厮杀的野心。
轰——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