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色渐暗,看不真切,所以他直走到那女子跟前才停下,但直至目前为止,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身上又有血迹,正常人岂会如此,所以他根据职业经验大概的判断,这女子也许已经死了。
他蹲了下来,只见这名“死去”的女子,虽然穿着素净,长发如海藻一般垂在她的一侧,遮住了她的小半个脸庞,但还是可以从她露出来秀美的五官,看出她原本的美丽。
奇怪的是,这张脸上分明一点点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却让人不知为何的感到……深沉的压抑及凄凉之气,或许是错觉吧……
只盯了片刻,越看却越觉得难以移开视线,程少泽不知怎么想到了“凄艳绝丽”四个字……
也许是暮色的原因,他仿佛被这种迷离之气迷惑,其实他是想很专业的伸手去探视一下她的鼻息,可是中途不知怎么,却变成挑起她半缕遮面的长发,就在这时……她的眼珠动了!
程少泽吓的往后一退,因为他是蹲着的,所以差点摔倒。
何小姐见程少泽突然跌倒,还未开口询问,就听那名“死去”的女子用沙哑的嗓音沉沉道:“太失礼了吧。”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用衣袖遮住受伤的右手,用左手拍拍身上的尘土,才发觉自己的头发不知何时垂到了身前,摸摸头顶,喃喃道:“头钗什么时候掉的?大概是被树枝勾去了吧。”
原来她,就是秦桑。
秦桑来的路上,发钗给树枝勾掉了,但她一直失魂落魄以致披头散发而不自觉,加之天色已暗,黑黄的肤色不再突兀,所以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怪异的美艳,连何文秀都没有认出她来。
可是当她折了根树枝做钗,重新束好头发,何文秀疑惑了一会,不敢肯定的问:“是……王夫人?”
秦桑淡淡回道:“何小姐有礼。”
言辞恭谨,态度却是桀骜的,谁叫她是她此时最烦恼的那人的小姨子呢。
秦桑的举动,虽然怪异莫名,可是如果联系上姐夫……何小姐有着女人独特的第六感觉,此情此景,出现在苏家禁地之前,靠着苏家的石碑,心中自有猜测。
“我走路走累了,所以休息了一会,勿怪。”
这话,谁信呢,何文秀心道。
天色不早,在耽搁下去只怕天黑也走不到城门口,于是秦桑便与他们一同回城。
在颠簸的马车上,何文秀让丫鬟到外面坐着,马车厢里就留下她与秦桑两人。
“王……”
“何小姐,我很累,我可以不说话吗?”秦桑开口,便堵住了何文秀的话头。
“不说也可以,只需听我说便好。”何文秀道:“我能看出王夫人今天的确很累,看到夫人如此状况,我也心生同情,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同我姐姐那般好命,能够得姐夫倾心,恐怕这一世,也不会有任何女子能够取代我姐姐在姐夫心目中的地位,夫人认为呢?”
“哦,对了,夫人很累了,已经累到连说话都不想的地步了。”何文秀笑着补充道,神色高傲的注意着秦桑的表情。
“虽然夫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思及同为女子,我觉得还是很应该奉劝夫人一句,请夫人平日理该多自重一下身份,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口碑,我能让夫人上车已经是很宽容了,若是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会有影响,可是看在你与姐夫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好不近人情,让你徒步回城。”
秦桑如今也不过将近二十岁,比何小姐是大上几年,但“年纪也不小了”这几个字从一个比年轻的女子嘴巴里说出来,听上去是很有些打击人的。
何文秀早听说这段时间姐夫和这个女人交往频繁,而她的风评一向很差,今天又是这般情景,已经将她看做是对姐夫痴心妄想的女子了,故此才说这些话,以为她定然难堪到无地自容,却不想——
“那我真要谢谢何小姐了,我秦桑一向不博虚名,一切对得起自己便好……”话锋一转,秦桑道:“方才何小姐说令姐在苏爷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问我如何以为,我只有一句浅见,便是——何小姐自己能明白这点就好。”
这小丫头对她姐夫的情意早已是早然若揭了,偏生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果然何文秀脸色变了。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取代令姐在令姐夫心目中的位置?既然是美好的回忆何必要取代,那不过是回忆而已,死人是永远争不过活人的,因为她永远也不能再从坟里面爬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大方一点,非要计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过也许对某些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的借口罢了,其实做人,最好还是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比较好。”
“你!”何小姐闻言怒目圆睁,道:“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