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尔罕此次吃亏便是吃亏在消息不通上,若是他早点得知政军的实际兵力,定然会将所有的兵力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可是他不知,因而给政军留下了余地。
当他在缁临关面对政军的时候,就知道上当了,敌人的兵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于是他一边稳定战局,一边摸清政军的实际兵力,安排调动兵马前来增援。
首先传来了局势吃紧的,是右路的哈刺尔的军队,他的军队只有六万人左右,可是所堵截的敌方上路军人数却达到了十三万,铁尔罕只得首先将驻守在宁西城的五万汗王军调过去增援。
战场上的兵力加减,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哈刺尔的六万人加上五万的援军,结果却是等于九万人。
因为在援军赶去的前四天里,哈刺尔的军队在政军的连续猛烈攻击下,阵亡了两万人,伤者不计,而政军,在敌人兵力不及自身二分之一的情况下,居然伤亡的人数也达到了两万!
几乎每个面临绝境的大于军人,都是以冲过去与要政军同归于尽的姿态受死!
这种惨烈的气势,实在让人胆寒,他们以绝对的弱势支撑了四天,寸土不让,当他们的援军赶到的时候,政军真正的苦战便开始了。
没有错,兵力相差不算太大的域、政两军相较,硬碰起来政军是绝对打不过的,政军便开始频频失利,一退再退,损失甚大……所幸而后政军上路军的将领,飞麟将军李义常在窘迫的处境中悟了,再不跟这帮蛮人硬碰硬,而改用兵法策略,行诡道之计。
这位飞麟将军的运气在于,大域人的脑袋转得确实比动作慢,所以他总算没有继续难看下去……
葛多罗那边传来的消息倒还好,虽然也是以少对多,却不弱于人,没让政军讨取便宜。
葛多罗是铁尔罕最为看重的人才,不仅武力了得,马术精湛,行军还颇为灵活,不似一般武夫那么鲁莽,倒可以稍让铁尔罕放放心,腾出功夫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铁尔罕的守军比葛多罗、哈刺尔的兵力更少,所面对的却是政军的主力,铁尔罕能固守住缁临关,凭借的,主要是威力甚大的掷矛车。
这东西委实是厉害,所投掷出来的矛,连盾牌也能穿透,政军几次试探性进攻之后,便按兵不动了。
数日后,政军开始了夜袭。
在夜色的掩护下,十几名政军拖着油罐子躲过了巡逻的大域兵,顺利潜至了缁临关下,乘域军不备,冲上去将油罐子砸在掷矛车上,然后将其点燃,远方的政军看到火光之后,擂起战鼓,冲杀而来。
铁尔罕当时正在不远处巡视,听见动静就急忙登上了关楼,域军初时有些失措,但汗王出现,让所有人都安下了心。
铁尔罕沉着的指挥士兵迅速灭火、迎战。
火灭之后,掷矛车还有三台可用,配合域军的防守,激战一夜之后,政军终于退去。
次日,铁尔罕招来匠人紧急修复掷矛车,除去两台损毁的太厉害无法修复,另外三台当夜就可以投入使用,两台次日可投入使用。
此后,每当入夜,铁尔罕就令人在关口外四周点了火堆,照亮四方,以防政军的夜袭。
坚持了二日之后,铁尔罕终于等来了他的六万汗王军。
原来他得知政军的实际兵力之后,便四方调集人马,有五万人马驻扎在较近的西宁城,已经被他派往援助哈刺尔德军队,而后赶来的六万的汗王军,则是铁尔罕最后的家底。
铁尔罕本未料到大政的来势是这番决绝,所以留了六万后备军作为出其不意的杀招。
而现在,杀招是不同谈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要紧,在随着六万汗王军的抵达,好消息接踵而来,首先是乌胡的雇佣军此时也已经抵达了黄石坡,铁尔罕便令人带领他们赶去支援葛多罗的军队。
其次,便是各部又召集了数万的护王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各部族本就已经集结了大批的护王军参战,还能剩下多少人?居然还能召集数万人出来?
原来此番战事紧张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而面对这国破家亡的灭顶之灾,各部空前一致的团结,将余下所有能上战场的人手都调了出来,其中有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六十岁以下的男子,能骑马会拉弓的妇女,并且这些人并非是强迫上战场,而是主动请战……
铁尔罕在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沉默了,不止是他,整个营帐的将士们都沉默了,有一种不言而喻的东西,正在刺激着他们的斗志。
久久之后,铁尔罕拔出腰间的金刀,高高举起,然后劈在面前的案桌上。
案桌遂而被劈成了两半,分倒两边。
铁尔罕面色暗沉,眼里冒着火,他道:“……明日,我们冲出去,杀光政人!”
在场所有人持械而呼:“杀光政人——杀光政人——”
………
夜色暗沉,有大风,其声如鬼哭。
铁尔罕从王帐中出来,心中沉闷异常,迎面刮来的风,带着一股凉意,让他感到清明了一些。
突然,一阵闷闷的布匹抽打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不远处的旗幡被风吹得作响,那来回摆动的姿态,就像在做某种无奈的抗争一般。
铁尔罕立在那里凝视着旗幡,但其实他的眼神早就穿透了它,而淡化在了夜空里。
他只是在发怔,有时候发怔的感觉也挺好,因为脑中会有短暂的空明,什么都可以暂且不去想,但是……铁尔罕抬手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是汗王,他要想的要面对的,比寻常人多了太多,而且不能逃避。
铁尔罕叹了口气,屏退了侍卫,独自走到一处帐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