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不要说出来,然后转声离开。
就这样在人群里做了半个时辰的秀,正在他和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田坎边跑来了一个马家的护院,也是朱元璋的心腹之一,这名护院人还隔得老远,就大声叫了起来:“朱八哥,大事不好了,您快逃,快逃啊……”
“怎么了?”由于这个护院的喊声非常大,搞得四下里无数穷人一起看了过来:“什么事不好了?你为什么叫朱八哥逃?”
那护院见到成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立即大声叫道:“朱八哥,官府到咱们马家大院来了,说您图谋不轨,要抓你杀头啊,您快逃,晚了就来不及了……”
“吓?”众人大惊。
那护院由远而近地跑来,无数乡亲也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想听他详细的说。不一会儿,护院跑到了朱元璋面前,他们两人身边也围上了数百个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古怪的表情。
朱元璋心中暗喜,面上却表情沉重,等人群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官府为什么要说我图谋不轨?”
“是啊,是啊!官府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快说啊……咱们急着呢!”周围的百姓燥动着。
那护院假装喘了两口粗气,接着才哭丧着脸道:“刚才*县尊大人到了咱们马家大院来抓你,宣读了你的罪状,说你众聚施粥,包藏祸心……这就是图谋不轨。幸亏你正好不在家里,官府的人才扑了个空,我赶紧跑来通知你,估计过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会来冯雷村了。”
朱元璋假意皱了皱眉头:“给乡亲们施粥也有错?官府这是定的哪门子罪?”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百姓顿时嚷嚷起来:“是啊!施粥也算犯罪?官府这是不想要咱们活了吗?”
“咱们全靠朱八哥施粥,才能勉强活着,这分明是菩萨心肠,官府现在连菩萨也要抓?”
“太过分了,咱们去找官府说理去!”
“走,说理去!”群情顿时激愤起来。
朱元璋脸色沉重,挥了挥手:“大伙儿别急,官府是能说理的地方吗?说不通的……唉……我不想连累乡亲们,我……还是逃掉吧,免得大家为了我的事,也被官府一并抓走,那就害了大家了。”
“啊?朱八哥,您不能走啊!”
“您若走了,咱们就没法活了!”
“求您了,留下吧……”
“呜……朱八哥……”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哀鸣。
朱元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乡亲们,朱八今日已经惹来官司,不想拖累大家,这就打算收拾细软,远走他乡,将来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对了,我在冯雷村的地窖里还存着一些粮食,本来打算每天给大家分一点,让大家都能多活些日子。现在我要逃了,这些粮食也没法再慢慢分了,索性就将这些粮食一起分发出来,让大伙儿最后吃顿饱饭吧。”
他从人群里穿行出来,走到冯雷村中心的祠堂里,这里还趴着许多屁股被打开花了的穷人,有一些朱元璋安排的心腹手下在这里照看他们。
朱元璋叹了口气,对这群手下吩咐道:“兄弟们,你们去地窖,把我存在这里的粮食搬出来,分给大伙儿,让大家吃顿饱饭。”
手下们进了地窖,开始分发粮食。
这时候,不安与沉重的情绪,已经开始在冯雷村的周围蔓延,刚才听到护院传话的百姓们,正在将朱八哥要远走他乡的事传递开去,没用多久,冯雷村附近的一千多个穷人,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空气仿佛都变得沉甸甸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一股子将要暴发的气氛,在冯雷村的上空凝聚着。
“朱八哥是好人!”
“官府连好人都要抓!”
“官府什么坏事做不出来?你看看祠堂里,全是被打得半死的乡亲……”
“朱八哥如果走了,就再也没人施粥了,咱们转眼就要饿死……”
“呜……咱们该怎么办?”
对于这些穷人来说,生存下去的希望,全都在朱八哥的身上,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心里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靠着朱八哥的接济,渡过这个惨痛的灾年,到了明年开春,如果能下一场雨,也许日子会有一点点转机。
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已经彻底破灭了,官府要抓捕朱八哥的消息,犹如一个邪恶的妖魔,吞噬了他们所有生存的希望,使得他们前方的道路变得一片迷茫。
百姓们仿佛失去了灵魂,排着队,一个一个面无表情地在祠堂门口领到一小袋米,这是朱八哥临走前分发的最后的粮食……他叫咱们用这个吃个饱饭?可是这一点米能撑几天?顶多五天,不,四天也许就会吃光……四天之后怎么办?树皮草根……不,这些东西早就吃光了。那就只能吃泥巴和石头了,吃了之后就肚皮下坠而死……
没有人说话,一千多人聚集的冯雷村,居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之中,谁都不敢说话!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但是朱元璋需要一个人来说话,在这种时候,铿锵有力的话语,将会带来巨大的力量,成为引暴这种气氛的导火索。他以目示王二,示意他,把我在路上教你的话,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