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想将我抱着的这个人紧紧缠住。
他的唇沿着下巴一路移向我的嘴角,柔柔地亲了一会儿,便咬住我的下唇,逼着我将齿关打开。我被他闹得受不住,索性狠狠地反亲回去,先下手为强,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他愣了一瞬,手抚过我的后腰,重重一揉,我被刺激得一颤,舌头也忘了动,待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反过来侵入口中……
这一番纠缠纠缠得我十分情动,却不晓得他这个前戏要做到几时,待他舌头从我口中退出来时,便不由得催促道:“你……你快些……”话一出口,那黏糊糯软的声调儿将我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遂笑道:“我的手不大稳便,浅浅,你上来些。”
他这个沉沉的声音实在好听,我被灌得五迷三道的,脑子里像搅着一锅米糊糊,就顺着他的话,上来些了。
他挺身进来时,我抱着他的手没控制住力道,指甲向皮肉里一掐,他闷哼了声,凑在我的耳边低喘道:“明日要给你修修指甲。”
从前在凡界摆摊子算命,生意清淡的时候,我除了看看话本子,时不时也会捞两本正经书来瞧瞧。有本挺正经的书里提到“发乎情,止乎礼”,说情爱这个事可以于情理之中发生,但须得因道德礼仪而终止。与我一同摆摊子的十师兄觉得,提出这个说法的凡人大约是个神经病。我甚赞同他。本上神十万八千年地也难得有朵像样的桃花,若还要时时地地克制自己,就忒自虐了。
事后我靠在夜华的怀中,他侧身把玩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脑子里那一锅米糊糊还没缓过劲来,仍旧糊着。
糊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猛然却想起件大事。
阿弥陀佛,四哥说得也并不全错,我万儿八千年里头,极偶尔的,确实要粗神经一回。我上九重天来照看夜华照看了这么久,竟将这桩见着他就该立刻跟他提说的大事忘光了。
我一个翻身起来,压到夜华的胸膛上,同他眼睛对着眼睛道:“还记得西海时我说要同你退婚么?”
他一僵,垂下眼皮道:“记得。”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同他鼻尖抵着鼻尖,道:“那时我没瞧清自己的真心,说的那个话你莫放在心上,如今我们两情相悦,自然不能退婚,唔,我在西海时闲来无事推了推日子,九月初二宜嫁娶、宜兴土、宜屠宰、宜祭祀,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你看要不要同你爷爷说说,我们九月初二那天把婚事办了?”
他眼皮猛地抬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我的半张脸,半晌,低哑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回过去在心中略过了过,觉得也没说什么出格的,唔,或许依着他们天宫的规矩,由夜华出面找天君商议来定下我和他的婚期,有些不大合体统?
我想了想,凑过去挨着他的脸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这个事由你去做确然显得不大稳重,要不然我去找找我阿爹阿娘,终归我们成婚是桩大事,还是让老人们提说才更妥当一些。”
我说完这个话时,身上猛地一紧,被他狠狠搂住,我哼了一声。他将我揉进怀中,顿了半晌,道:“再说一次,你想同我怎么?”
我愣了一愣。我想同他怎么,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正欲再答他一次,脑子却在这时候猛然转了个弯儿。咳咳,夜华他这是,怕他这是拐着弯儿从我嘴巴里套情话罢?
他漆黑的发丝铺下来同我的缠在一处,同样漆黑的眼有如深潭,床帐中幽幽一缕桃花香,我脸红了一红,一番在嗓子口儿滚了两三遭的话,本想压下去了,却不晓得被什么蛊惑,没留神竟从唇齿间蹦了出来。我说:“我爱你,我想时时地地都同你在一处。”
他没答话。
我们青丘的女子一向就是这么坦白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夜华自小在板正的九重天上长大,该不会,他嫌弃我这两句话太浮荡奔放了罢?
我正自纠结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翻身将我压在底下,整个人伏到我的身上来。我吃力地抱着他光滑的脊背,整个人被他严丝合缝贴得紧紧的。他咬着我的耳垂,压着声儿低低道:“浅浅,再为我生个孩子。”我只觉得轰地一声,全身的血都立时蹿上了耳根。耳根如同蘸了鲜辣椒汁儿,火辣辣地烫。我觉得这个话有哪里不对,一时却也想不通透是哪里不对。
这一夜浮浮沉沉的,约摸昴日星君当值时才沉沉睡着。平生第一回晓得春宵苦短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十章(5)
我醒过来时,殿中暗着,夜华仍睡得很沉。这么一醒过来便能见着他,我觉得很圆满。
我微微向上挪了些,抵着他一张脸细细端详。他这一张脸神似我师父墨渊,我却从未将他认做墨渊过,如今瞧来,也有些微的不同。譬如墨渊一双眼便不似他这般漆黑,也不似他这般古水无波。
墨渊生得这么一张脸,我瞧着是无上尊崇的宝相庄严,夜华他生得这么一张脸,我最近瞧着,却总能瞧出几分令自个儿心神一荡的难言之色。
我抵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看了一阵后瞌睡便又来了。我只道他沉睡着,翻了个身打算再去眯一会儿,却被他手伸过来一把捞进怀中。我一惊。他仍闭着眼睛道:“你再看一会儿也无妨的,看累了便靠在我怀中躺一会儿罢,墙角终归没我怀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