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的还在上班的最后一天,在产线早上训话时,那个线长对着他们几十个人说,我们这条线上的寒假工明天就要回去了,我看了你们的入职资料,大部分都是大学生,还有几个是大四的学生,让我们给他们鼓掌。
齐刷刷的一片掌声,那线长接着说道,这些大四的学生们,我们厂也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代工的都是手机电脑等高精尖的产品,我们这一条产线百十号人,你们算下,这一个月,按照一个月一个人四千的工资来算,这一个月厂里要发出多少工资来?况且这样的产线我们公司有几百条,二十四小时在运转,这就是实力,欢迎你们这些大四的学生将来还来这里,那时,你们就不是普通工人了,你们就是助理工程师了。
小白看着线长那张脸,当时就想挥拳砸上去,因为秦怡告诉他,这个线长骚扰过她几回,有几次还趁下班打卡时摸她,她直接告诉保安,保安警告过他几回,这家伙以后老实收敛了一些,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小白想真是人脸两张皮,这时候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私底下真是要多龌龊有多龌龊。
那线长还在说,这是我们公司hr要我说的,可以内推,你们谁要是感兴趣可以联系我,我的手机号就在你们的作业说明书下面那一行印着的。
我是死活不来了,小白想,这辈子不想再进这种厂子了。他这几年打工进的都是这样的厂子,大一暑假他去南方东莞那边的一家做手机外壳的韩资企业打工,那时候因为厂子里的饭菜主食都是米饭,他又不能吃米饭,那一两个月他落了个胃痛的毛病,加上那阵子要穿防护服,那防护服都是员工混穿的,还有那无尘鞋,那阵子他脚捂得有了脚气。大二时去苏州那边的厂子打工,刚去身份证丢了,进不了厂子只能回去,无功而返,白搭了路费,回去还被家里人埋怨,这次呢,刚来手机丢了,这都td是些什么事儿?这几年的打工,背后都浸透了他的心酸,打工的经历也是他痛苦的经历,也是后来他每每躲避着不去想的事情,也是他从来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苦难是没法升华的,苦难就是苦难,自己的苦难说多了就是祥林嫂了。在别人看来他那是励志,在他看来那都是无奈。多少大学生每年寒暑假都会经历,他后来看多了那样的报道,最后都无感了,他觉得那些大学生经历的事情都是他所经历过的,他的好多经历过的事情别人也许永远不会经历。自己的命运自己去咀嚼吧,那压在最心底的,消化不了的都成了他最后脾气暴躁,性格暴戾的最直接来源了。
不过这次真的要结束了,这些打工的经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周六晚上他和孟飞秦怡出去吃了一顿大餐,点了好多菜,他还买了瓶白酒。秦怡说这段时间她过得很煎熬,老是被骚扰,孟飞说她还好,整个产线都是女工。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他们干杯,小白说,这就是青春吧,青春注定是带点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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