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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esp;&esp;旁边卫子夫的金盘又听不下去了：“感情你们两位，都是侍奉了父子两代的……”

&esp;&esp;宝镜与香囊同时沉默了。

&esp;&esp;“一位是父死子继，嫁了两代帝王；另一位则是……儿媳妇被老子抢了去？”

&esp;&esp;香囊继续沉默，而宝镜则重重地咳了一声。

&esp;&esp;金盘便不再说什么了：这种话题，好尴尬的！

&esp;&esp;渐渐地，武则天的宝镜问至天宝年间的变乱，当她听说安史之乱时，拥有雄兵二十万的潼关失守，长安失陷，登时大怒，愤然道：“朕治下的巍巍大唐，群贤并举，国泰民安，岂料数十年之后，就丢在此等竖子手中？”

&esp;&esp;石咏赶紧出言安慰。毕竟安史之乱之后，唐朝存在了一百多年才消亡。

&esp;&esp;岂料他答了几句之后，不止是武则天的宝镜，连杨玉环的香囊也一起来问石咏：“石郎，请问你……”

&esp;&esp;杨玉环的生命，在马嵬坡便就此终止了，香囊自然也无法得知后来的事，即便历经千年，那份关怀也从未消散。

&esp;&esp;石咏听了大为感动，微有些心酸，原来这就是生死不渝的感情。

&esp;&esp;听了香囊这般殷殷相询，石咏便替杨玉环觉得委屈，那些稗官野史所记的种种风流韵事，安禄山掷木瓜什么的，如今看起来大约都是诋毁。说到底，杨玉环大约只是一个痴情的寻常女子罢了。

&esp;&esp;他大致解释了唐玄宗在蜀中退位，后来安史之乱平息，他返回长安之后做了几年太上皇这才过世。香囊得了令人心安的答案，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却又婉转开口：“石郎，请问你，可知变乱之后，妾身可曾有幸，归葬于三郎身畔？”

&esp;&esp;它声音动听，语意恳切，似乎殷殷期盼着一个答案。

&esp;&esp;石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esp;&esp;后世诗人们写了那么多优美却悲切的词句，描绘玄宗悲悼这位爱妃，却无人提及皇帝是否迎回贵妃遗骸，葬在自己身侧。

&esp;&esp;他天性不会说谎，终于只能答了，“史书上并无记载”这几个字。《旧唐书》中对贵妃的结局只有寥寥数字记载：玄宗自蜀中返，曾令中使祭奠，并密令改葬他处。

&esp;&esp;石咏在香囊的要求下，复述了史书所记，室中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有低低的泣声传来。虽然不是什么号啕痛哭，只是这等无声饮泣，却更叫人觉得悲从中来。

&esp;&esp;直到石咏躺下，在榻上小睡片刻的同时，都能听见香囊低低的啜泣声。

&esp;&esp;下午晌喻哥儿下学，石咏去椿树胡同接弟弟。

&esp;&esp;石喻在学塾门口，似模似样地与一位同窗行礼告别。对方冲他招招手，说：“石喻，明天还是记得带饼子哈！”

&esp;&esp;石咏看石喻的这名小同窗，穿着一身细布衣裳，看上去与石喻年纪相仿，面色白净，不似喻哥儿被晒得黑黝黝的。

&esp;&esp;两人作别之后，那名小同窗就转身回到学塾里去了。

&esp;&esp;“他是夫子的儿子，叫姜鸿祯，是弟弟的朋友呢。”石喻向哥哥解释。

&esp;&esp;石咏则有些好奇：“怎么样？二婶给你做的饼子，中晌够吃吗？”

&esp;&esp;石家不富裕，平日里大家中饭都只吃饼子咸菜，到了晚上石大娘和王氏会带着大家改善伙食，添上个把荤素搭配的菜，还都将菜里的肉让给两个男孩子。

&esp;&esp;石喻早上上学之前，王氏也是往他的书箱里装上几个现烙的饼子。前两天，石喻说饼子不够吃，向王氏又多讨了几个。王氏心疼儿子，哪有不答应的？

&esp;&esp;“鸿祯觉得我的饼子好吃，我就分给他一半！”

&esp;&esp;石咏挑挑眉，心想：原来是这样啊……

&esp;&esp;“鸿祯就去自家厨房里，把师娘留给他的一勺炖肉舀出来，咱们俩就一起用饼子夹肉吃。哥，鸿祯家的炖肉可香了。鸿祯却说咱家的饼子做得好，外头脆里头韧，有嚼头。”

&esp;&esp;二婶王氏的烙饼确实做得很美味，但是石咏却想，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这夫子府上的炖肉听起来更诱人呢！

&esp;&esp;“哥，我和鸿祯是好朋友，我们的东西都不藏私，都是要分给对方的。”

&esp;&esp;听到弟弟这样说，石咏多少放了心，他原本觉得姜夫子家听上去像是有点儿在暗中帮衬石喻，可现在听来，喻哥儿与同窗该是真友谊，彼此都没有保留的。

&esp;&esp;打小的朋友之间单纯的友谊最为可贵。石咏很高兴弟弟在学塾里这么快就有了朋友。

&esp;&esp;然而有友谊在，并不意味着没有竞争。石喻一回到家，就自己去打了清水，在石咏给他打磨出来的一块青石板上练起字来。

&esp;&esp;“鸿祯的字写得也很好，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石喻一面用功，一面自言自语。

&esp;&esp;京城纸贵，上好的宣纸要几百钱才得一刀。石咏便想了个办法，将原本弃置在院子里的一片青石板表面慢慢用砂纸打磨光滑。这片石板吸水程度与宣纸相差仿佛，石喻用毛笔蘸着水慢慢地写，待整片板面写完，前头最早写下的几个字也就干了。如此一来，循环往复，石喻就能好好练字而不用费纸了。

&esp;&esp;石咏眼看着弟弟认认真真地练字，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心想，看这情形，拜姜夫子为师的事儿，该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