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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们爷羁押宗人府,就只是为了这些古物件儿?”听了石咏的话,十六福晋惊讶地问。如英陪坐在十六福晋身侧,睁着一对明净的大眼睛,一样听得似懂非懂。
&esp;&esp;石咏肃然点头。
&esp;&esp;监守自盗,将内廷珍宝转移出宫另外转卖,这事儿说大不大,就算是宗人府处罚,也不会真将这位皇子阿哥怎么样,但若是坐实了,绝对是十六阿哥人格上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esp;&esp;如今宗人府将十六阿哥羁留,也是绝了十六阿哥四处奔走,自证清白的可能。等到外头一切罪证坐实,十六阿哥便是百口莫辩,只能认栽。
&esp;&esp;石咏一时记起,十六阿哥在将拍品销账送出宫之时,是何等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这一位终日打雁竟还是被雁啄了眼,没栽在销账的拍品上,反而是其他物件被人碰了瓷。
&esp;&esp;“福晋莫要太过心急!”石咏斟酌着说。
&esp;&esp;十六福晋却早已上了火,心想这叫她怎么可能不急?
&esp;&esp;她正心焦无主之际,忽觉一双小手伸过来,捧着她汗津津的手心握了握。如英在十六福晋耳边轻声说:“福晋,我们爷是说,您如今是十六爷最可依靠的力量,多少人盼着您先自乱了阵脚。您难道愿意,教他们如愿?”
&esp;&esp;十六福晋闻言登时一凛,努力沉下心,道:“是,是我太着急了。”
&esp;&esp;她转头望向石咏:“石咏,你一向是爷信得过的人,这件事,全看你,你说怎么做,咱们就都怎么做。”
&esp;&esp;石咏赶紧请十六福晋放心,他已经有了头绪,内务府那头的事儿,不妨都交予他来处理。
&esp;&esp;“但是另有两件,也是要务,只有福晋出面,才好办妥。”石咏早已盘算过,正愁不知该请什么人出面呢,没想到十六福晋自己寻上了门,这便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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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石咏与如英成婚之时,薛蟠的媳妇儿甄氏英莲曾随婆母一起登门道贺。
&esp;&esp;如今英莲接到如英递上的帖子,颇有些吃惊诧异,不知对方来意,但又不好拒绝,抱着满腹疑惑见了,听如英提起薛蟠早几天送她的那只铜鎏金莲花长明灯座,便即释然。听说如英想借,英莲直接将囊匣取出来,往如英怀里一送:“拿去!”
&esp;&esp;“这是我们爷已经送了我的,既然有急用,便拿去用吧,不用问过我们爷。”英莲笑着道,“一味等我们爷回来,万一误了事岂不糟糕?”
&esp;&esp;如英当即被英莲的这份真诚与爽快打动了,她倒真没想到这位皇商薛家的少奶奶竟然如此纯净温和,毫无机心,甚至连个借条都不让她打。
&esp;&esp;其实英莲一向知道自己寻亲和最终与薛蟠成婚,当年石咏的一番“好劝”功不可没,因此她暗暗感激石家,才会对如英的请求应得如此爽快。即便如英不是借,而是直接向她讨要,她也会极爽快地给。
&esp;&esp;待石咏将从薛家取得的莲花长明灯座与造办处早年拓印下的宫中所藏长明灯座表面花纹比对,当即断定,内廷对十六阿哥的指控,那就是妥妥的碰瓷。
&esp;&esp;他将手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出来,包括白老板的证词,十六阿哥从琉璃厂采购之物的全部清单、拍卖行本次拍卖的名录、两家买家的证言,包括从买家手中“暂借来的”那两件有“赃物”嫌疑的物件与宫中原物的描述比对、拓印比对……零零总总,汇了一大本,直接送到了十二阿哥在内务府府署的案头。
&esp;&esp;石咏无法预计十二阿哥的反应,但是他相信前阵子劝说的那一番话多少会起作用。
&esp;&esp;果然,半日之后,十二阿哥命人找来石咏,淡淡地道:“茂行,内务府在宗人府正好有些公务,你随爷一道去办。”
&esp;&esp;说着他低下头,漠然起身,却随手抱起了石咏早先准备的一大摞文书。
&esp;&esp;石咏赶紧应了一声事,闷着头随十二阿哥出门。两人待行至宗人府,才听宗人府门前戍卫的宗室侍卫小声议论:“听说了么?慎刑司今儿个早上走的水!”
&esp;&esp;石咏心头一跳,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另一名侍卫已经答道:“反正又没什么人受伤,多大点儿事,值得当一桩新闻来说?”
&esp;&esp;石咏连忙过去,向那侍卫行了礼,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慎刑司里管着的人如今都怎样了。他本没抱什么希望,那侍卫却还真知道:“慎刑司里没伤着人,但据说屋子烧塌了一个角,是待不得人了,关着的犯错太监宫女听说是暂时送回原宫,听凭自家主子发落去呢。”
&esp;&esp;石咏一听,登时胸怀大畅,想笑却只能使劲儿忍住:这慎刑司今儿走的这场水,还真是走得巧走得妙啊!
&esp;&esp;他猛一回头,只见旁边十二阿哥低着头,但是双唇抿得紧紧的,嘴角轻轻上扬,显然也是憋着笑,一待石咏眼光扫过来,十二阿哥掩饰着轻咳两声,木然道:“走吧!莫要教旁人都等咱们。”
&esp;&esp;石咏这下子有些明白十二阿哥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