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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第1页）

&esp;&esp;他承认，固然人人都有时代局限性，永远谈不上哪个选择是“最好”，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若是顾念着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普通人，顾念着他们都有妻儿老小，渴望安定，惧怕动荡，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可能只有那一位，是在诸多局限之下最优的选择。

&esp;&esp;石咏待到宝镜镜身上的虫胶漆都干透，便去东厢外墙根儿处取了点儿青苔，将苔藓抓在手里，在宝镜镜身上稍许摩擦，接着又去厨下抓了一把膛灰，尽数洒在宝镜镜面上，搓了搓，再细细吹去。

&esp;&esp;这下子宝镜镜身上那一道接缝，除了与周围镜身色泽完全贴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外，也不会看上去簇新簇新的，似乎这面宝镜完全修复，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esp;&esp;待到他做完这一切，武皇的宝镜还在于石崇、红娘它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家都已经预见到了分别，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互相致意。然而石咏是血肉之躯，实在是撑不住了便趴在东厢的桌上眯了一会儿，迷糊之间依稀觉得有什么人进来过，待清醒过来，他才发觉一条薄毯披在自己肩上。

&esp;&esp;“你媳妇儿对你真好！”红娘感叹了一句。

&esp;&esp;“那可不！”石咏得意了片刻，一抬头，见玻璃窗外天色已明。他立即一撑桌面，道：“陛下，我带您去松竹斋！”

&esp;&esp;武皇的宝镜却开口拒绝了，道：“先别着急！你还是按原先说的，过去给人回话，只说你无法在两日内修好，看他们急了，才提出朕这面宝镜的事，这样他们要接受起来会容易得多！”

&esp;&esp;武皇深谙人心，石咏受教，当下抱了昨日那两爿铜镜残片去了松竹斋，不一会儿急匆匆地赶回来，点头对武皇的宝镜说：“成了！”

&esp;&esp;这便是真正分别的时候了，东厢里瞬间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武皇的宝镜沉默片刻，当即笑道：“大家，不过是瞬时的分别而已。诸位都是经历过百年千年人世沧桑变化的，须知这一点点分开的时候不过是白驹过隙。将来再见时，待朕与诸位笑谈别来之情。”

&esp;&esp;“陛下……”

&esp;&esp;“陛下，保重！”

&esp;&esp;东厢里零零散散地响起几声，毕竟没有谁真的能将武皇此去真当做是千百年之间的短暂分别。石咏心中尤为不舍，但依旧忍着离愁别绪，用一面软绸将武皇的宝镜包好，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口，带去了松竹斋。

&esp;&esp;“这实在是……完美！”

&esp;&esp;古董行的掌柜杨镜锌见了这一面被修复完好的宝镜，忍不住啧啧赞叹，同时带着钦佩的眼神望着石咏。

&esp;&esp;那一僧一道也聚在松竹斋小小的店面里，头凑着头，一起细细打量这面早已经被他们遗忘了的宝镜。那癞头和尚伸手，在原本宝镜上錾着“风月宝鉴”四个字的地方轻轻摩拭。

&esp;&esp;“这个真对不住，当初确实是我将上头錾着的四个字取下来的，可是一旦取下，没过多久便自己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所以除了那四个字之外，其余我都原样修好了。”

&esp;&esp;跛足道人在一旁，微笑着对石咏说：“不妨事，不妨事！”又问，“上回还有多少钱没给你？”

&esp;&esp;石咏茫然地道：“五两吧！”事情过去了太久，连他也记不大清了。

&esp;&esp;那跛足道人当即笑道：“小石大人现在应该也不在乎这五两银了，不如我们这两片铜镜残片就送给石大人了。”

&esp;&esp;石咏心想：这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esp;&esp;这时只见那癞头和尚一伸手，在武皇的宝镜镜身上轻轻一拂，宝镜镜身上便慢慢浮现“风月宝鉴”四个篆字。

&esp;&esp;这时宝镜突然对石咏说了一声：“咏哥儿放心，朕没事的。”

&esp;&esp;石咏偷眼看去，只见那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esp;&esp;“是你亲手将朕的宝镜修起的，所以你与朕之间的联系，再不会因法术而中断。放心吧！”宝镜极力安慰石咏，但是宝镜的声音里多少有一丝紧张，可见癞头和尚所施的法术多少对这宝镜有些影响。

&esp;&esp;待到癞头和尚施法已毕，宝镜镜身上浮现的篆字已经变成了冷硬的铜字，似乎这宝镜当初铸出的时候，镜身上就已经铸有这四个字。

&esp;&esp;这一僧一道随即向石咏与杨镜锌告辞，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松竹斋。

&esp;&esp;杨镜锌回头，似是要再说两句恭维石咏的话，却见石咏低头凝神着被那一僧一道留下充当尾款的铜镜残片。只见那两片残片上，早先錾着的“风月宝鉴”四个字，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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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武皇的宝镜被那一僧一道携了带走，石咏剩下的任务便是将石崇那一枚颁瓟斝再送到妙玉身边去——这就又得找贾府帮忙了。

&esp;&esp;于是石咏去找了宝玉。宝玉听说石咏已经有法子能帮到妙玉师父，自是喜不自胜，石咏交代他的，他一概全答应下来，当下请石咏在外相候，自己回到贾府园中。

&esp;&esp;妙玉走后，栊翠庵无人主持，便自此锁住。原先栊翠庵中还有个道婆帮妙玉做些杂事的，妙玉此去一个人都没带，那道婆便被贾府留在了自家园中，当个杂使婆子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