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太清明的光映照出几张熟悉的面孔——竟是阿毅、梦溪和阿里木,几人对视一眼又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嘎吱~直到木门关上后,阿毅才跑上前惊喜道:“师傅,你们怎么在这里?”宋济泽却答非所问到:“带好面巾”,说着,又走到昏迷着的阿布汉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他先前已经醒了,估计是睡着了”,梦溪说道。“好”,宋济泽应允一声便盘腿坐着闭目养神了。
阿毅对宋济泽的话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照办,只是他反手试了几次都撕不下来衣角。
他凑到慕容辞忧身边:“怀玉兄,麻烦你帮我扯两块布”,慕容辞忧反手替他撕下两块布片递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我们也不知道,正要去救你们的时候,那群匪徒突然像撞见鬼一样自己跑走了”,阿毅一边将布片递给梦溪,一边说着,只是他自己也一头雾水,所以说的模棱两可。
“见你们掉进流沙,我们拼命跑过去想要救你们,那些匪徒竟然也不阻止反而任由我们跑着,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希望我们一起掉进流沙里。。。。。。”,梦溪回忆起来。
“只是我们刚跑了两步就摔在沙坑里,等我们站起来,就看到一群奇形怪状的村民从沙丘后朝我们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匪徒看到他们竟掉头跑走了,后来我们就被那群村民捉到这里了。。。。。。”,阿里木补充着。
据慕容辞忧了解,能让这些凶悍沙漠劫匪都害怕的,无外乎是那些比他们更强大更恐怖的存在,比如有权就地处决他们的官兵。
可这群村民不论服饰还是功夫没有半分正规部队的影子,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慕容辞忧心中,他转头看看宋济泽,宋济泽还是闭目冥想着。
阿毅沮丧起来:“哎,这荒郊野岭的可怎么办呢?”
宋济泽眼皮也不抬的沉声道:“等”,“等?这也算方法?”阿毅忍不住嘟囔出声来,宋济泽静默着并不和他辩驳。
慕容辞忧知道这些粗糙的绳索根本困不住宋济泽,他只是在等一个光明正大走出去的时机。
就在这时,柴房的大门打开了,慕容辞忧警觉的看向门口,却发现怀礼不仅站在门口,还带了一块更新的面巾,慕容辞忧忙问:“怀礼,你没事吧?”
“我没事”,怀礼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跑进来给慕容辞忧解开绳索,这时,门外那个为首的村民也赶忙进来帮他们:“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错怪你们了,你们可是我的大恩人呀。。。。。。”
这前后太过于强烈的态度转变,让阿毅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彷徨着,宋济泽则安然的站起身来抖落了手上的绳索。
为首那个村民怔怔的看着地上抖落的绳索,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忽而他直直的跪倒在宋济泽面前,带着哭腔道:“法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大人们,刚才小儿已经苏醒,和我说了情况”。
阿毅被村民的跪拜吓了一跳,忙去搀扶他,“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村民却不顾阿毅的搀扶执拗的继续跪在地上,满是期待的盯着宋济泽道:“想必法师来历非凡,我们村中遇到了大难,万望大人们施恩救助啊”,说着又重重的磕起头来。
透过他虔诚弯曲的身影,众人这才看到,不知何时,门外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村民,不同于先前的凶神恶煞,此时他们各个眼含热望的看着宋济泽他们,见为首的那人跪在地上磕头,其他村民也纷纷效仿起来。
见状,宋济泽也不再冷眼旁观,他拉住为首的那个村民:“先起来再说”,村民们千恩万谢的爬起来,道:“好,好,此等大事咱们到屋里一起商议吧”。
一个不大的厅房里,那村民屏退了其他围观的人,极热情的招待宋济泽喝了热茶后,才叹着气道出实情:“哎!不瞒几位贵客,我是这疫村的村长,你们就叫我纥骨吧”。
疫村?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慕容辞忧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叹了一声。
前世,慕容辞忧护着念慈逃难时,就曾见过这样的人间炼狱。在连年不断的战争当中,那些历经九死一生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尚且难以找到一条生路,更不用提那些已经战死沙场、默默无闻的尸骸了。
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腐烂尸体,吸引了无数秃鹫、沙鼠前来觅食,没人意识到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悄然降临。
没过多久,成批的沙鼠、秃鹫暴毙而亡,慢慢的有人连续高热不退,身上还出现了成片的奇怪红点。
人们不以为意只是吃些退热的凉药糊弄,后来这些人病的越来越严重,凡是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人,身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红点。。。。。。
直到后来,一夜间有几户人家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全部死绝,人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疫病,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为了防止疫病的进一步传播,那些感染的病人便会被无情地抛弃,荒郊野岭中别说治病,就是活着也万分艰难,即便有一两个侥幸从死人堆中活下来,身体的残缺和随时发作的病痛也折磨的他们痛苦不堪。。。。。。
慕容辞忧正思忖着,就听到宋济泽直切主题:“红斑疫?”,他的声音冷的听不出一丝温度。
纥骨满脸惊骇的看着宋济泽,他那张原本就没有多少皮肉的脸,此时皱缩的更紧了,仅存的一点生气,也在被深深凹陷着的皱纹吞没了,不知想到什么,他的头越垂越低,直到黑色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过了一会,纥骨终于抬起头,他那枯树皮一般的双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烟袋,烛火点燃了烟丝,笼起一团浅淡的烟雾。
慕容辞忧却格外在意纥骨的手腕,那比槁枝粗不了多少的手腕上,却裹着厚厚的绷带,似乎还隐隐透着血色。。。。。。
纥骨苦闷的猛抽了几口,直到一片浅淡幽蓝的烟雾将他彻底笼住,他才颤巍巍道:“是。。。红斑疫。。。”
说罢,他那两颗透着死寂的眼珠紧紧盯着门外,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好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气氛越来越凝重,屋里陷入一派空洞的死寂中。
阿毅原本盯着桌上的干果愣神,眼下也被纥骨的话吓的不敢伸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