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远的话让尹温书脸色一变,他不动声色的偷瞄着不远处的白纱帐。
白纱帐后是无声的沉默,殿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闷的安静,依稀能听到众人或沉或急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皇上还是一言不发,李季才意识到,这长久的沉默中另有深意,他心里的激动慢慢隐去了。。。。。。
“尹温书你认为呢?”皇上并不直接表态,转而问起旁人。
尹温书忙拱手温言道:“回皇上,老奴愚见有三。其一,霍将军虽英勇神武屡获奇功,可年事已高经此一役又伤的严重,怕是经不起再战的辛劳。”
“其二,今年夏热异常春麦烤焦者众,皇上仁慈减免许多税收,只是仅靠沿海卖与南蛮的春蚕和瓷器,国库不甚丰盈。”
“其三,那契丹贼人经过此役,已知我军强大,既派了使者奉交和亲书,又退兵西凉废都三十里外,可谓诚意满满,依老奴愚见,万事皆以和为贵的好!”
听着尹温书的话,宋仁远和李季脸上都凝起一股紧肃的神色。
就在这时,却听到那白色帘帐后,响起啪的一声脆响,似是鼓掌又像是拍着大腿,可不论是什么,这响动无疑不透着赞赏。
宋仁远和李季心里一沉,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李季看着宋仁远满眼担忧的神色,见他已抬起双手似要再说,忙摇摇头制止他。
白纱帐后传来一阵语重心长的叹息:“哎!浩明贤弟随我一同打这天下,又常年驻守边疆为国殉职,我从心底里敬他!”
皇上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宋仁远原本紧皱的眉头,在听到父亲的名字时,才不自觉的舒缓了些。
“仁远吾侄,我看着你长大的,见你既有忠贞报国之心,又有过人之才,实在倍感欣慰!只是这世间之事复杂多变,战场上的形势更是瞬息万变,正所谓‘上兵伐谋’,真正高明的将领应当善于以智谋取胜,而非仅仅依靠武力蛮干,日后多与尹温书学学!”
闻言,宋仁远的脸色陡然一变,刚想再辩,李季忙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宋仁远才止住了,只拱手称是。
“昨夜,契丹送来密报,慕容言老了打不动了,他甘愿认输,退于西凉废都九里外,又派其小女前来和亲求和,孤岂能得理不饶人?今日便是找你们商量,看派谁去接迎?”
从前面冗长的铺垫中,即便愚钝如李季,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知道宋仁远即便再次申辩,也改不变不了什么,只会惹得皇上盛怒降下罪过,既然如此,他便甘愿做这怯懦小人。
想到这,李季直直跪在地上请命:“回皇上,臣愿出关去迎!”
“好!不愧是羽兵营的副统领,你既能从那哨人围里出来,便是有本事的,相信你不会让孤失望的!”这次,那白纱帐也没有挡住皇上愉快的语气。
宋仁远默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李季的用意,也拱手跪在地上请命:“臣愿一同前往!”
“羽兵营人多事杂,统领不在岂不乱套?”
宋仁远一时默住了,李季忙道:“多谢吾皇信任,刀山火海李季万死不辞!”
“好!去准备吧!”,闻言,众人跪着拜了又齐齐退出大殿。
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刚走下汉白玉阶梯,尹温书便一拱手:“二位统领,老臣还要等着上朝便不送二位了,就此别过!”
宋仁远和李季也抬手施礼:“有劳尹大人!”
守在一旁的公公忙上前伸手一引,宋仁远和李季便跟着走了,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这路比来时的长了许多,似乎总也走不到头,宋仁远只觉得绕的头都晕了,才终于走出那四面包围的沉闷宫墙。
待那朱漆大门缓缓关上,宋仁远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有气无力道:“李季,你说将来还会好吗?”
李季见他身形摇晃,忙一把扶住他:“皇上心意已决,我们说什么都没用的!”
这样的道理,宋仁远几次三番的碰壁后自然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气愤不已。
“如此下去,契丹贼人得以喘息修整,卷土重来只是早晚的事!到那时生灵涂炭,恐怕家父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了!”宋仁远说着攥紧了拳头。
“仁远兄,你别担心,此次我前往敦煌,除了迎那公主,我也会拜访霍将军,探晓四面地形和当地民情,等送那公主返回兴都,我便跟皇帝请命驻守敦煌,到那时,我们一外一内,不相信不能实现宋将军的宏图!”
李季沉声说着,宋仁远原本灰暗的眼睛,陡然亮起来,他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猛地握住李季的手:“好!”
两人一刻不停的直奔羽兵营,商量着选出三十几个身高体壮,武功超群的,组了队伍收了装备,便齐齐出发了!
宋仁远将李季送到城门外,只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别的叮嘱,他全然的信任李季。
李季看着不远处的曹东,悄声道:“仁远兄,曹东还伤着,你多关照他!”宋仁远轻一点头。
李季拽着缰绳翻身上马,他不想离别的那么伤感,于是调侃着:“连着许多日子不能喝酒,等我回来可要请我喝酒啊!”
“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