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好学在冷漠的灰色迷雾中游弋着,然而就在琐屑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浓雾,几个兴趣的火花出现在了琐屑身上,“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跟我开一个很大的玩笑,这些年来,我们家一直在监管着那些被发现的野兽,但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会说话的,当你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我想看到你的嘴唇在动。”
她服从了,多半是出于冷漠,她只是不太想打架,“那得多谢你们非常关心我们,你们让我们吃了一辈子尸体,我们当然会发育不良,变得疯疯癫癫。”
他笑了,显然很满意,“好吧,那我就见鬼去吧,这竟然是真的。”他听到了她说的话,但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我父亲说他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检查了三次,即使是他最有天赋的法师也无法解释是什么咒语能让你能像小马一样说话,甚至神话里也没有答案……”
琐屑打断了他,“你知道,这并不是事实,”她不再懒洋洋地躺在小床上,而是坐直了身子,把重新长出的鬃毛从眼前拨到脑后,它不停地落在琐屑面前,她只能不停地捋着鬃毛,“物种上,我更接近盖斯勒(Gesler),如果你认为我是一只动物,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盖斯勒,为什么我没想到盖斯勒?一个伪造的木偶可以和创造它的法师共享他们的思想。”当他开始研究一个学术问题时,琐屑感到乐思身上的迷雾消散了一些,但尽管如此,他心里仍然感到痛苦。
“这也是错误的,”她说,“如果你父亲的法师们没有想过用‘塞拉斯蒂娅的凝视’这个魔法,那他们一定是一群废物,你的研究将在十分钟内完成。”
乐思好学笑了,“当然,神话中的生物建议我们使用古老的魔法,这个发现可能改变世界,用这个咒语看穿灵魂是很容易的……”他说到这里时,眼睛突然睁大了,“野兽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不等琐屑回答就匆匆跑过了走廊。
琐屑听着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笑着回来了。
琐屑感到他现在真的很好奇,她感觉到一丝感情从她的喉咙里流了下去,这太少了,以至于她几乎没有发现,即使是针对幻形灵的哪怕最微弱的情感,琐屑也能把它转化为力量。“是的,你是在我们的工厂里长大的,你的批次是…10A,看你的铭牌,你甚至还不到四岁——就你的发育不良而言。”
*他在听我说话吗?*“别浪费时间了,‘塞拉斯蒂娅的凝视’只是个入门级的法术,我曾训练过幻形灵工蜂如何施法,就像你已经看到那样,这些幻形灵已经笨的无药可救了。”她慢慢地说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等等……乐思,你是说……你们家经营着孵化幻形灵卵的‘工厂’?我还以为你们只监督我们干活呢!”
“是的,自从我祖父以后,国王赐予……”他猛地往后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从警卫那听来的吗?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站起身来,抖掉毯子,她慢慢地走向牢房的门口,走得很慢,琐屑怕他跑掉。小马可能很害怕幻形灵,她不希望他逃跑,乐思的同情心是琐屑黑暗的生活中的第一缕阳光,“我有一种方法来检验我们熟悉的理论,乐思,你可以检查一下我的神经系统,我要把一些尾巴穿过栅栏,你可以把它带回到楼上的实验室去研究。”
“神经……是的,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也会想到的。关于亲人之间的神经元连结就像爱人之间或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纽带一样牢固,即使在监禁之后,它也会完好无损。”
“是的,”琐屑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他会发现什么了,琐屑只有一个无比强大的连结,那就是莱利,因为她既是父母又是伴侣,但是她不知道在死亡后这个连结会不会继续存在。
“拿把匕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切一下?”
“不,呃……我马上回来。”他又匆匆离开了,回来后,一个卫兵的粗糙匕首在他身边飘浮着,“来吧,野兽,把你的尾巴穿过栅栏。”
“那不是我的名字。”她还是转过身来,把尾巴伸了过去,这样他就能切下一大块粗糙的绿色鬃毛,他这么做了,丝毫不顾她是否舒适。
“野兽才没有名字,”他说着,挥舞着匕首,好像要把她的话赶走,“它们永远不会有名字,只有有灵魂的东西才有名字。”他把匕首插进腰带,放在钥匙旁边,不过这个给卫兵使用的武器很难插进为更高雅的东西而做的鞘里。
“去做你的测试吧!然后你就会看到!”
与几个月来独自在黑暗中度过的时光相比,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简直是飞逝而过,她肚子里哪怕有一丝爱也足以把她唤醒,当乐思观测他的测试结果时,将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些都让琐屑更加清醒。
警卫们又来了几次,给她换墙上的蜡烛,这是他们过去经常忘记的事情,但是她并不介意,因为幻形灵的视觉是如此敏锐,根本不需要蜡烛,但就在刚才警卫过来时,她对光明表示欢迎。当乐思在楼上实验的时候,琐屑在准备着她的计划,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四个小时后,大厅里响起了急切的蹄声,乐思在她的牢门前停了下来,他的鬃毛乱成一团,西装和腰带都脱掉了,“你……你确实……”
“先喘口气,”奇琐屑说着,蹲在门边,回头看着他,“我又不会逃走。”
乐思没有理会这个建议,尽管他第二次说话时恢复的好多了,“你是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对我施了什么咒语?……我都没注意到?”
她摇摇头,“你一定在逃避你的检测结果,如果我能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把魔法施加到你身上……如果我有那么多的魔力,我为什么不使用我的魔法逃跑呢?除此之外,我知道你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结果是错误的证据,你和我都很清楚,伪造神经元是不可能的。”
乐思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他生气的第一个迹象,“我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这不是真的!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赝品。”
她摇摇头,“还有一个秘密,我不怪你搞清楚了这一点……但反转(Inversion)也是……”
“我不认识你!”他喊道,听起来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我从来没有和野兽说过话!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们。”
琐屑站起身来,大步朝栅栏走去,“你愿意……你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这并不难,我保证,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把目光移开一会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现在他声音里的愤怒是非常真实的,一点也没有掩饰,“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是……”
“把目光移开一会儿,”她重复道,“你不必站得这么近,见鬼,你也可以走开,但我认为如果你这么做,我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就几秒钟,求你了。”
“我父亲想知道幻形灵的秘密,”他说,“就算我现在纵容你这么做也没用……我会让他解剖你,好好研究研究,这就是我父亲想要的结果,没有哪只野兽值得我们多出这么多麻烦。”但就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乐思转过身去,面对着后面的墙和慢慢融化的蜡烛,“好吧,野兽,我数到五。”
他数数的时候,琐屑用尽了最后几滴她储存的爱,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感到饥饿的爪子在她的胃里抓来抓去,她想要放弃咒语,但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强迫自己用尽所有的魔法,强迫自己的身体发生改变——她变得更高,更瘦,更优雅,她的皮毛变成了熟悉的颜色,她的鬃毛变成了鲜红色,她变成了反转(Inversion)。
她也变得非常虚弱,一个完全没有爱的幻形灵几乎无法存活,她听不见乐思说了什么,只是瘫倒在地上,感觉石头向她冲来,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琐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