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科的其他人急忙找来马车,送同伴回家。一路走来,小巷子越幽深,地面上坑坑洼洼,行进艰难。
到了胡同最里面,一个狭小的院子出现在眼前,破败不堪,走进去之后,只见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从里面出来,看到车上的男子,顿时惊得扑过去,嚎啕痛哭。
吏科给事中宋权急忙安抚女子,让人把同伴送进屋子。
进了矮小的屋子大家才猛然现,里面家徒四壁,只有几张好友送的对联画作,炕上的被褥都破旧不堪,米缸里没米,柴房里没柴,连饭都吃不上,更遑论请大夫了。
妇人趴在丈夫身上,不停地追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不是领俸禄吗?粮食呢,银子呢?朝廷什么都不给,还把人打成这样,这个官不做了还不成吗,我们不做了!”
哭声杜鹃啼血,不忍听闻。
在场的几位给事中纷纷落泪,宋权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挥着泪说道:“大家伙别看着了,有什么都拿出来,给蔡兄请大夫,买柴买米!”
下人急忙去忙活,几位给事中看着家徒四壁,寒冷逼仄的小屋,悲从中来。
这就是言官,这就是清流!
朝廷的脊梁骨,大明的良心,从太祖设立六科廊以来,多少给事中奋不顾身,用一腔热血,勇斗权奸!
无论是刘瑾这般的阉宦,还是严嵩一般的奸臣,哪一个不是铁骨头的言官,一起飞蛾扑火的攻势,生生用弹章击倒的。
二百多年,言官甘守清贫,赤心报国,竟住着如此简陋的房子,食不果腹。朝廷竟然还敢克扣俸禄,试问当道掌权诸公,良心何在?
“科长,弹劾,一定要弹劾!我们这就上折子,不是为了蔡兄鸣不平,而是要问问他们,到底是如何治理大明的?以往推说辽东建奴作乱,可是如今建奴已经平定了,外患除去,可是内忧仍然日甚一日,要还闭口不言,对得起咱们的职位吗?”
“没错,文官绣着飞禽,武将绣着走兽,唯独咱们,胸前绣的是明辨是非的神兽獬豸。国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得不言!”
宋权看着众人同仇敌忾的神情,他豁然站起,说道:“诸位同僚,到了咱们匡扶社稷的时候。不过做事也要讲究分寸,我们这一次只弹劾户部,只弹劾兵部,只弹劾京营,问问他们,把朝廷的钱都弄哪去了!”
……
腊月二十九,足足迟来了一个多月的雪飘飘洒洒,紫禁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临近中午时分,突然大街上多了无数人影,仿佛是约会好了,六科的给事中,十三道的御史,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通政司,大理寺,六部郎中主事,大大小小数百位官员手捧奏折,昂阔步,向着左顺门而来。
魏忠贤的亲信太监李朝钦正守在左顺门,看到面前汹涌而来的百官,竟然吓得手足无措。
“快,锦衣卫的校尉,拦住这些目无圣上的乱臣贼子!”
就在此时,有人高声断喝道:“阉竖,张开狗眼看看,有手无寸铁的乱臣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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