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的笑意凉薄得犹如初秋时节里吹来的一阵萧瑟的风。
她眼中缓缓溢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情绪来,那份浅薄的笑意并不见底。
“前世都没有结果的人,今生还何必强求。”
“刘天极,你回去告诉上皇,叫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不会像他当年对我那样,克扣他的饮食的,叫他好生吃喝,便是还想纳几个妾室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刘天极长长叹了一口气。
“太后陛下本就没有存过还能让陛下活下来的心思,今时今日更何必假意关怀呢?”
他的这番近乎直白的指控并没有让赵太后激怒。
赵太后只是玩味地笑了笑,便不耐烦地让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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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天极也将这个失望的结果带给了昌仪宫中身受赵太后幽禁的太上皇。
说是幽禁,其实就算赵太后不关着太上皇,太上皇如今的身体也根本不能再随意去哪里。
他见不得风,见不得晒,只能日复一日地缩在那昏暗的内殿里,夜以继日地期盼着那个女人的到来。
如今的女帝会在每个月十五这一天前往昌仪宫看望自己的父亲,而每次他的女儿到来的时候,太上皇都会格外热切地望向她的身旁,期盼着她的母亲可以随她一起到来。
自然了,每一次,他的希望都会转变成无边的失望。
女帝会在陪伴自己父亲的时候和父亲说起她近来的饮食起居,但是上皇早已听不下这些东西了。
他只关心那个女人的事情。
他只想让自己的女儿说她母亲的事。
每一次,女帝回宫的时候,上皇都会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恳求着自己的女儿,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为他说情,让赵太后过来看他一眼。
女帝每一次都答应了下来。
然后下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她的那点承诺,好歹还是给了上皇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他一月一月地继续在这样无边的等待中苟延残喘下去,一口气一口气地熬着自己的生命。
内监徐棣每日都会想方设法地让他的主子多喝下一些养身的补汤,可是上皇对这些东西也失去了兴趣,根本不闻不问。
他只喝赵太后为他准备的汤药,每天都喝,喝到一次又一次地吐出来,把自己折磨得没了人形。
人不人,鬼不鬼。
憔悴落魄,痛苦失意到了极致。
看着上皇这个样子,刘天极甚至都不忍心告诉他赵太后所说的原话。
梁立烜苦笑着拭去自己唇边渗出来的血迹。
“太后不愿意见孤?是么?”
刘天极垂下了头,“可是陛下,老朽已经向太后代为转达了您对她的情意,太后她……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梁立烜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但愿吧……”
但愿她真的能回来。
然而,在随后一段时日的漫长等待中,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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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春日,女帝改元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