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夏颜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她不解的看向白昊鄞,他的脸色不太好,甚至,身上隐隐透出一种削薄的悲伤隐忍。
他这时轻轻的走过去,一旁的护士看到他来了,连忙站起来招呼,“白先生来了?”
白昊鄞礼貌点头,“把杂志给我吧,我来念好了!”他伸出手去,那护士听话的将报纸递给了他,然后,走了出去。
他坐到那护士刚才坐的位置去,“妈,我来了!”
白母知道是他,声音里却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欣喜,“来了,年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呀?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白昊鄞的声音温柔了许多,耐心平和,收敛了一贯的骄傲和尖锐。
“老样子,都这把老骨头了,那些药,也是白吃的,我不可能会好得了了,你也不用太花心思!”白母的声音里透出坦荡的心态,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妈,你别这样说,这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他们会治好你的,你应该对他们有点儿信心。”这话,他自己说着也觉得虚假,但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妈,对了,这杂志念到哪里了,我继续给你念一念?”
白母叹息了一声,说:“不用了,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既然你来了,陪我聊聊天吧?”
“好呀,妈,你想聊什么?”白昊鄞放下手里的杂志,正襟危坐,等着受教。
白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算了,你也知道,我唯一想要跟你说的,也就是那么两件事情,你不想听,我也就不说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那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坐了一天了,也累了,也要休息了!”
有些话题,其实是禁忌,不管多忙亲近的亲人,都不愿意随意触碰,不愿意,打破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这和乐的氛围!
白昊鄞突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平日里本是一个极长袖善舞的人,但那是在商场,面对的人,是想着,要从他们身上刮下油水的,这却是他的亲人,他
尊爱的母亲,唯一的亲人!
“妈……!”
“不用说了,昊鄞,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苦楚,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让步,这是我和你父亲,共同的意见,他虽然不在了,但是我还在,就算我现在只是一个瞎子,但是我敢说,我的心还没有瞎。昊鄞,在我死之前,我都不会同意的,所以,你也不用耍那些小心机!”白母的心情似乎也很沉重。
白昊鄞微微皱眉,“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跟她来往了?!”白母趁机逼近!
白昊鄞的脸上显出无奈的神情,他的沉默已经让白母了解了他的心思,语气不免失望,“算了,你可以因为她,将夏颜赶出去,也可以因为她,将我送到这地方来,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昊鄞,不管你怎么打算的,都等我死去之后吧!”
“妈……!”
“算了,你走吧,以后,也不必来看我啦,我在这里,也没有多久好活了!”白母的语气平淡下来,她太了解他这个儿子了,她宁愿当一个恶毒的母亲,也不愿意,看着他,踏错步伐,跌进万丈深渊里面去!
白昊鄞很无力,“妈,那个,我今天带了一个人来看你,是你一直很想见的人!”
他似乎这才想起夏颜还在,其实,夏颜一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他和他母亲还是这样的不对盘,其实,白母算得上是一个很温柔慈和的人,至少在对待夏颜的时候,但她也有很凶狠的时候,比如,在对待‘她’的时候。
只是没有想到的却是,四年之后,再见见到她,竟然会是在医院里,而且,她的眼睛……
“嗯,是谁,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不用了!”白母似乎诧异,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在,但转念一想,能够让她亲生的宝贝儿子冷落这样久,才介绍的,肯定只能是‘她’了。想到这里,就不免气闷,语气自然也不和善起来!
夏颜稳了稳心神,这时,慢慢走上前去,温和问好,“妈……云阿姨,是我,夏颜!
”
“夏颜?!”白母听到她的声音,很是诧异,慌忙的转过身来,可是眼前,却只是一片黑暗,“真的是你吗,夏颜?你回来了?”
她向着声音所在的方位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这声音的真实!
夏颜忙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回答:“是我,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您,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她看着她苍老的面容,那双眼睛,灰白的眸仁,毫无焦距。
她突然悲伤,鼻翼泛酸,四年之后,的确,许多都改变了!
“没事没事,这事不怪你,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夏颜,谢谢你来!”白母很高兴,苍白的脸色开始浮现兴奋的血丝,拉住夏颜的手就不肯放开!
白昊鄞这时已经完全的被晾在了一边,他看了一眼她们开心的聊了起来,于是,自动让到一边,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夏颜。
在那一段已成过往的婚姻里,白昊鄞虽然一点儿都不待见夏颜,但夏颜跟白母的关系却很好,白母极疼她,而她又因为失去母亲太早,所以,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生的母亲一般孝敬的。她们四年没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说的。
白昊鄞知道她们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于是,走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去抽烟。
他对于自己现在乱糟糟的生活觉得疲倦,却又陷在自己挖的深井里,爬不出来,这感觉太糟糕了,他以前从来不失眠的,可是四年前,从四年前开始,他每晚在夜半的时候,都会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够睁眼到天明!
他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所有一切,都曾是他苦苦追求的,他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隐忍,讨好,却在暗中策划一切,然后,一举摧毁曾经那些讨厌,他拿到了也拿回了自己想要的和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光明正大的爱情,可他为什么,还会这样苦恼,他的心,总是隐隐作痛,甚至,比曾经压抑真实的自己,曲意迎逢时,更难过!
可他宁愿自己像现在这样痛着,却不愿意,却寻找那一味解药,他知道解药在哪里,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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