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出去了,桃花把靠垫垫高了,扶着青黛坐坐直,“姑娘,您不会真打算打发月牙出去?她老子娘都不在上京,哎……算了,”
隔壁,月牙一人对着一大堆书册发呆,心里有些忐忑,杏花从厨房回来就没给她好脸色看,用完晚膳桃花不让她收拾碗筷,让她帮着姑娘理一理养病这些日子要看的书,还说在箱子里压久了,让拿一半明日出去晒晒,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晒书?
杏花推门进来,“月牙,姑娘找你,跟我来吧”
“哦”月牙忙起身跟着杏花去了青黛房中。
一进门,青黛让月牙坐下,“武德七年二月你进的府,直接就被送到了我院子里来。见你头一面就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月牙,我记得你本名叫‘小青’,对么?”
月牙不知道青黛为何说起这些,诧异之余,心上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姑娘还记得。”
青黛看着月牙,那个长着弯月牙眼的丫头已经长大了,最初进府时那朴实憨然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多,日子还真是过得快,有些事记得很清楚,有些事未必记得住。回想了这些年的日子,我似乎没有苛责为难过你吧?”
月牙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青黛点点头,朝桃花看了一眼,“把东西拿去给她自己看看。”
桃花将旁边桌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月牙,月牙只看了一眼,立时明白了她传条子的事情暴露了,当下便跪在了青黛面前,“姑娘,奴婢知道未经姑娘同意就帮着柳姨娘传信不对,可奴婢看过这条子,就说了初六不能去。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这才答应帮她的您,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杏花横了月牙一眼,“柳姨娘为何会写个‘不能去’的条子让你帮着她传消息出去?这府里不能去的不就是‘姑娘’吗?难道柳姨娘她有资格去却不去?”
月牙脑袋发懵,拿到条子时,怕被人看见,根本没多想。
桃花接口道:“月牙,你当初看见条子,不觉得事情有古怪吗?兴许对家里别的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咱们家姑娘,未必就是小事。”
杏花撇嘴嘲讽道:“还是因为那是你的恩主,你抹不开面子,便要卖了姑娘。”
“没有就算柳姨娘原先帮过奴婢一家,但姑娘对我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
月牙含着泪直摇头,“奴婢真没有这么想,奴婢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大事?夫人与柳姨娘素来不合,奴婢当夫人要寻柳姨娘的晦气,柳姨娘才托到我这里来……二姑娘以前又总是与姑娘不对付,奴婢是怕姑娘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没跟姑娘说……奴婢真没有出卖姑娘的意思”
青黛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牙,“你先起来吧别跪着磕头了桃花,扶她起来说话。”
桃花扶了月牙起身,青黛才道:“你和桃花、杏花名义上我的丫鬟,也算是我从小长到大的玩伴。竹韵和菊韵来得晚,比不上你们三个。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问待你坦诚,从柳姨娘送你到我屋里来,我就没把你当外人。你们家里有什么难处,我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了的也会想法子去求祖母。”
“姑娘,奴婢知道您待奴婢好。我们家能有今日的安稳日子,全靠您和柳姨娘。”
月牙低垂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裙摆上,声音哽咽道:“奴婢家里兄弟姊妹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上头有哥哥要成亲,下头有弟弟妹妹要养活……那年大涝,家里揭不开锅。柳姨娘身边的方嬷嬷刚好回乡,帮着柳姨娘选两个老实可靠的小丫头,听说我家的事情,便将我带回了梧州。当年我到了姑娘身边后,柳姨娘又给我家送了不少银钱。爹和娘总是要我记得报恩,可我自从到了姑娘这里,她一直没有要奴婢回报她什么。后来到了京城,柳姨娘也鲜少打听姑娘和老夫人房里的事情。”
“奴婢家能度过难关,是柳姨娘帮忙,奴婢家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是平日里姑娘给赏的。这回,奴婢不知道其中关节,差点惹出大事,请姑娘责罚只求姑娘莫将我赶到别处,奴婢是真是还想伺候姑娘。”
说完,月牙又跪在了青黛面前,任由桃花拉扯也不肯起来。
青黛看着满脸泪痕的月牙,“我问你,前些日子,就是我不在府里时,你可跟揽月轩和集雅居的人接触过?”
月牙愣住了,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煦哥儿的松鼠你可见过?”
“见过,四姑娘的丫鬟小梨跟奴婢一起喂过,后来被煦哥要走了。那松鼠是……”月牙不说话了,抬头看着青黛,“您不说奴婢没想起来,那日见到松鼠前,奴婢见过金坠。”
杏花气鼓鼓地看着月牙,“难怪夫人在我面前说那些话,闹了半天不说误会,还真和你有关这下好了,夫人指定以为咱家姑娘参合了呢若不是老夫人宠着咱们姑娘,你只怕也跟小梨一样,被发配做粗使丫头了。”
“算了算了,这事都过去了,别提了”
青黛伸手按了按额头,她不过随口问一句,没想到还真有干系柳姨娘的战斗力不可小觑,扯上自己和青薇的丫鬟,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就算有事,也算不到她头上。再看看这次的事,柳姨娘还真是会做人,施恩不求回报。这世上最是人情债难还她不在乎棋子是否为自己所有,只要关键时候用得上就行,这比明着派个粽子进来可要高明的多月牙被人家当枪使,那也是感恩戴德还人情
青黛叹了口气:“二姑娘曾提过要给我说门亲事,是齐王妃的亲戚,只是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