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是觉得,似乎做了很久的梦……”
庄生梦蝶,这仿佛不是他的人生,无论是记忆,还是这世界……都仿佛与他隔着一层薄雾。
……
一老一小相伴而行,风拂过,扬起路上的尘埃,也吹下了几片柳叶,落在那几座土坟之上。
谁也没想到,秦归琅跟着林老一走便是八年,他们走过了大半河山,在这战火与乱世中游历行医。
而早在他离开莲花村的第二年,他就拜了林老为师,林老惊叹于他的记忆与理解能力,几乎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
然后又过几年,林老便试着让他去诊治病人,最后干脆全都交给他,只有在他诊治不出来时才提点一二,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的。
如今,江湖上“云居山人”的名号渐渐淡去,而“少年神医”的名声却传了出来,各种形容的都有。
有人说,他世家子弟,因皇室无能而不愿入朝,甘愿为一游医;也有人说,他是传说中的桃源之人,身怀绝世医术;甚至有人说他看上去年轻,但实际上是隐居的老怪物,保养有术……
林老把这些传言讲给他听,秦归琅却只是一笑而过,不予理会。
……
靖楚历二百七十九年,太河城外。
须发斑白的老人拄着梨杖来到了城墙之下,他旁边跟着一位提着药箱的黑衣青年。
“师父,我并不建议你进入这天下之争的大局。”秦归琅淡淡地说道,声音清润。
“子瑜……我很清楚,可当初宁王于我有大恩,如今他重病在身,寄信请求于我,若不前往,我心何忍!”
林老面露哀色,心中恸然。
“宁王一脉没有胜算。”秦归琅垂眸,眉眼间带着几分淡然。
“我亦知,可恩情难忘。”林老脸上浮现几分复杂,“我年岁已高,即使为了还恩交了这条命也无所谓!可子瑜你还年轻……”
“子瑜”是林老在秦归琅及冠之时给他取的字,愿其一生通达明透,美玉无瑕。
老头子握紧手中木杖:“我们就此别过吧。”
秦归琅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一双眼睛就那样沉静地看着对方。
静默了片刻后,他一字一词地说道:“我要跟着你。”
林老看着他的眼睛,最后无奈叹气,心中五感交杂。
“老夫一生之中最为庆幸之事便是收了你为徒……”
他伸出苍老的手,从布包中摸索出一本边角带着破旧的书,或者称之为手稿更为恰当。
“这是当初我的师父交予我的,他的一生仅写了十分之一,前面则是由各位祖师所书,各自记载了平生所学的医术。”
“我天资愚钝,始终不能突破现有的医术,所以至今尚未在这上面书写一字……”
林老目光带着遗憾与珍惜地抚摸着书的封面,将其递到了秦归琅手中。
“你与我不同,你的天赋称得上罕见,定能完善此书。”
秦归琅沉默着,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眸如同沉静的深潭。
他停顿了片刻:“师父你是在交托后事吗。”
面前头发半白的老头子闻言一扫悲伤遗憾之色,破口骂道:
“哪有这样咒你师父的,走走走……未将医书编撰好就不要回来了!”
秦归琅面色端正地接过这本半旧的书稿,对着林老深深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林老看着走远的身姿修长的青年,眼中却泛起了星点泪光。
“记得常写信回来!”他气力不足地朝着远处喊道,也没有在乎那人是否听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