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赵菁只摇了摇头,想着自己终究将这事情揽在了身上,如何能中途丢下了不管,便开口道:“我在这边等杜太医过来,你去外头给侯爷传个话,就说让他先回去吧。”
&esp;&esp;张永顺家便应了下来,只让绿芜还留在赵菁的身边,自己往外头去找徐思安传话。
&esp;&esp;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杜太医总算过来了,赵菁亲自迎了过去,此时贺夫人已经疼的满头大汗,房里的稳婆也正束手无策。
&esp;&esp;孩子不过才七个月,胎位不正,又是催生出来的,如何能顺顺当当?
&esp;&esp;杜太医按着贺夫人的脉搏测了半日,只拧着眉头,抬起头来对赵菁道:“老夫不是说了,这落胎的方子,要等老夫来了才能开吗?”
&esp;&esp;赵菁一时也不知如何回话,却叫贺夫人听见了这句话来,只拉着杜太医的手问道:“太医……什么……什么落胎的方子,我……我要生下这个孩子……啊……”
&esp;&esp;她疼的连话都说不完整,眸中却依旧还有这期许的光芒,一心想着要把这孩子留住。
&esp;&esp;齐芯蕊见了贺夫人这模样实在难受,跪在她的床前哭道:“长姐,这个孩子不能要,他会要了你的命的!长姐之所以身子骨一直不好,原不是病了,只是有人要害你,给你下了毒罢了!”
&esp;&esp;“你说什么?”
&esp;&esp;齐芯蕊的话才说完,只听得外头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回眸望过去,却见贺老爷正从门外进来。
&esp;&esp;赵菁往垂花门外看了一眼,见徐思安则双手负背站在门口,倒像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一样。
&esp;&esp;此时贺老爷已经从正厅进了里间,当家的贺老太太去了,也没有婆子敢挡在前头,说产房晦气之类的话语,赵菁起身朝着贺老爷福了福身子。
&esp;&esp;贺老爷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已经来到了杜太医的跟前。当年贺老爷在边关负伤,进京后却也得杜太医的救治,才算是保住了性命,如今说起来,杜太医却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
&esp;&esp;“杜太医,方才齐家二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杜太医明说!”
&esp;&esp;贺老爷一生为人正直,行武时保家卫国,不惧生死,从没退缩过半步,唯独在后宅整顿上头,却是和普通的大老粗并无差别,因此方才听见齐芯蕊的话,已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esp;&esp;杜太医见贺老爷既然亲自来了,这事情怕也是瞒不住了,便索性直言道:“老夫奉皇上之命来替贺夫人诊脉,却发现贺夫人脉象虚弱,面色晦暗、淤血凝滞,此乃是受慢性毒*药荼毒而至,好在用量不多,若是夫人能将此胎打掉,再好生将养,倒是还能保住一条命来。只是没想到老夫这落胎的药方还没开出来,夫人倒是先服了催产的药汤,如今便是要生了。”
&esp;&esp;赵菁见杜太医已然全盘说了出来,终也是无需在瞒着贺夫人,只对着贺老爷福了福身子道:“昨日杜太医替夫人诊治过后,颇觉得兹事体大,又怕影响了你们府上的家声,所以只偷偷地告诉了我,我婆母为人性子颇急躁,怕夫人身子有所闪失,因此才连夜过来要人……”
&esp;&esp;赵菁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服侍在贺夫人身旁的石妈妈忽然开口道:“原……原是这样!一定是有人怕夫人去了武安侯府之后,这事情就会败露,所以……所以才送了催生的汤药来……”她一边说,一边用她那一双有些老迈的眼珠子一个凝神,盯着方才去给秋姨娘报信的小丫鬟道:“你,你快说!一早给夫人喝的安神汤,从哪儿来的?”
&esp;&esp;小丫鬟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小声道:“奴……奴婢怕现熬时间太长了……所以把昨儿晚上秋姨娘送来的那一碗安神汤重新热了热,端来给的夫人喝。”
&esp;&esp;贺老爷此时脸色已经变了,伴随着贺夫人一声声呼痛声,厉声道:“去把秋姨娘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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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秋姨娘原是贺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当年贺老爷从武的时候,贺老太太便私下里就想着要定下这一个儿媳的,谁知贺老爷和齐家老爷子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这么多年,早就帮一双儿女许下了婚事,等战事结束便回京同贺老太太说起了此事。
&esp;&esp;那时候齐老爷官拜三品云麾将军,齐家正是兴旺之时,而贺老爷却因伤势,险些丢了官位,贺老太太便欣然同意了这门婚事。可谁知贺夫人不过进门了两三年,齐家老爷子便去了。那时候虽说齐家式微,但还有齐将军屡立战功,一时也是少年将士,名动京城。因此那时候虽然贺夫人多年无子,贺老太太也断不敢提起纳妾之事。
&esp;&esp;直到后来齐将军战死,齐家树倒猢狲散,贺老太太才以贺夫人无子为由,将这秋姨娘接进了门来。而贺夫人也因齐家骤变,在贺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可饶是如此,她也只能把唯一的妹妹齐芯蕊养在自己身边。
&esp;&esp;不多时贺家的婆子已将秋姨娘拉扯了过来,贺夫人这时候已是疼的无法言语,众人便都去了厅中,只留下杜太医和稳婆继续为她接生。
&esp;&esp;赵菁瞧见徐思安还在二门外站着,他本就身材颀长,这种时候还是一脸正色的模样,倒是让赵菁有些忍俊不禁,遂走出门去问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esp;&esp;徐思安偏头看了赵菁一眼,见她气色上终究有些不好,本想伸手轻抚一下她的脸颊,却又想起这里是在别人家,便收起了这份冲动,当下将手背到身后,开口道:“有些事情虽是内宅之事,却也会影响到官场家声,古来多少权臣首辅失势,也都是因后宅不安,我只是给贺大人提个醒而已。”
&esp;&esp;赵菁对徐思安的说法也是深以为然的,便是她没嫁入武安侯府的时候,虽然从外头看着好像内宅混乱,但其实赵菁心里清楚,徐思安只把混乱都禁锢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因此后来赵菁接手侯府的时候,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esp;&esp;只是,这毕竟是贺家的家事,徐思安身为外人,必定是不好过问的,如今他这番仗义执言,虽说也是念及了齐家和徐家的姻亲关系,但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徐思安不忍心赵菁为这件事情心烦,赵菁心中却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esp;&esp;厅里头传来了贺老爷厉声的训斥,几个小厮从里头出来,一脸茫然道:“老爷让把大爷捆回来,这……这能成吗?”
&esp;&esp;“老爷让捆就捆呗,如今家里还是老爷说的算话的。”
&esp;&esp;赵菁朝着徐思安看了一眼,耳边又传来贺夫人的呼痛声,想着徐思安等在这边终究尴尬,便开口道:“你去外院等着吧,我等贺夫人平安了,就出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