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真是大度,”从斜里飞出一句话却是不加掩饰的嘲弄,这样明显,便是连赫连宇也皱了眉。那人却是不管不顾,只接着道:“才刚选了一批秀女,怎么如今又在这里忙不迭地给皇上塞小主?”
“天麟!”赫连宇看了出声的人一眼,沉声道:“怎么这样同皇后讲话!”
原来出声的是赫连宇一母同胞的弟弟,受封了临亲王的。却也是难怪,朝堂之上皇上威仪早已不言而表,除了这位嫡亲的闲散王爷,谁还有这个胆子竟敢嚣张至此。
临亲王得了赫连宇这句话,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皇后恕罪,微臣失礼了。”
“失礼?”千筱伊静静将茶盏中剩余的半盏茶水泼入池水,面上带着不动声色的微笑。仿佛微笑便是她的一个面具,完美遮掩了所有情感。她清清淡淡地道:“临亲王失礼在何处?本宫身为一国之母,中宫之主,为皇上挑选妃嫔开枝散叶,自然责无旁贷。身为,大度自然是第一紧要的事情。临亲王夸赞本宫大度,本宫收下你这句赞美。自然不可像蓝齐郡主,心气儿太高了,平白惹一个遭人休弃的下场。”
临亲王面色微变,“蓝齐郡主是一心一意的女子,是微臣不够好,辜负了她。”
千筱伊这才撕开平静地外衣,将恶毒的嘲笑尽数倾泻。“倘若没有临亲王当日花间流连,又如何有今日蓝齐郡主同琴瑟和鸣?”
言下之意是你还高看了自己,没了你人家过得很好,如今你这一番惺惺作态,倒像是平白惹人笑话了。
听了这话,临亲王果然面色发白,心内一番苦痛无可言说,偏生她讲的又句句都是实话,叫人反驳不得。卫亲王也是无奈微笑,千筱伊伶牙俐齿,同她扯那些弯弯绕绕,如何得胜?别忘了,后宫是女子的城池。
赫连宇见状便趁热打铁,道:“皇后这样一提,朕倒想起来了。天麟,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去一房正妃了。”
“皇上!微臣还无心……”
用温水洗过杯盏,千筱伊重新为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慢品一口,而后轻声道:“临亲王,请容本宫说一句公道话。多情总成无情,无心也成有意。感情的事情最像茶水,慢慢品了,滋味也就出来了。”言至此处,清然笑出声来,像是春天的雨雾,清润干净。“你瞧,天下这样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就都是两情相悦的?夫妻之道在于长久,日子久了,妙处自然就知道了。”
临亲王静默不语。他此时自然明白,今日这一回乃是鸿门宴,这亲却是不得不娶了。帝王多疑,他今日若是抗旨,只怕又要多引嫌隙。想至此处,他不由苦笑。如今竟然连这份默然深爱都给不了她,罢了。
“还请皇后娘娘代为挑选,微臣感激不尽。”
千筱伊见目的达成,微笑道:“人选早早地有了,临亲王不必担忧,自然是绝好的女子。你就等着当你的新郎官罢。”
“很是,”赫连宇唇角绽开一朵小小的笑花。“嘉盛是
该多办些喜事沾沾喜气,卫亲王的婚事刚办过,伊伊你看着先给临亲王挑好人选,朕下旨赐婚,再选个好日子成婚。”
临亲王起身谢恩:“微臣…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
众人如何不知他这几声停顿乃是莫大的伤心,只怕说是带了哽咽也不为过。
茹容华将视线投向千筱伊,却见那位皇后娘娘端坐在位上,眸中竟然有恶意的讽刺。背后有一阵寒栗爬上来,她不由一抖。
千筱伊将目光移向她,似笑非笑:“茹容华,你这是怎么了?”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茹容华又是一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来:“嫔妾身上落了雨,有些寒凉。”
赫连宇朝千筱伊望过去,淡声道:“茹容华冷了,翠竹,伺候你家小主回善悦宫去。”
茹容华如蒙大赦,起身谢过恩便退了下去。
赫连宇又环视众人一眼,放了茶盏,轻声道:“朕同皇后有事相商,你们都跪安罢。”
“臣女告退。”
“微臣告退。”
众人离去,便是宫婢内侍也退了下去。
千筱伊眉目不动,静静低头用茶。待到人退尽了,赫连宇方才起身夺过她手中茶盏,寒声道:“你如今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