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夕阳光从落地窗泻入室内,在朦胧的光线中,音乐像是被阳光点燃了,林序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但那是清澈的、柔和的,波光粼粼的。他打破了完美但愚蠢的条条框框,不再去思考技巧,思考标准,忘掉巴赫与肖邦。他先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纷飞的手指,后来将头抬了起来,目光便压在了霍钰成的身上,霍钰成没有看林序,他在跳跃,充沛的力量隐藏在柔软的身躯之中,他在空中弯折身体的时候,仿佛一轮饱满的圆月,又像用身体画出了一轮红日,头、手、脚和腰腹都在熊熊燃烧,天暗下来了,他就是光源。林序的手指也在跳舞,他置身于高空中,久违地感受到一种自由,细小的微波不断汇集,形成浪潮,形成大海。大海,大海。音乐,音乐。音乐消融成泡沫,蒸腾成乌云,大海和雨水联手,将沙滩冲刷得干净,天地都是水淋淋的。潮湿、挤压、升空、落地、失眠、僵硬、变成被子上的褶皱、颓废、战栗、晕厥、无处不在的旋律、翩翩起舞、午后的阳光、酥软的金梨果肉……
雨过天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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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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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序的音乐与霍钰成的舞蹈达到高度一致的精神共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林序觉得自己爱上霍钰成了。是广义的爱,也是狭义的爱,是最复杂也最纯粹的那种、矛盾的爱。
霍钰成停下来后,先将气喘匀,林序刚刚好像疯魔了,越弹越快,完全不顾霍钰成的死活,连带着霍钰成也只能配合他的速度越跳越快。中间还有一段旋律的节奏,林序仿佛用手拿着哪吒的风火轮弹出来那样。
他看了眼林序,林序还沉迷在刚刚的音乐世界里,一时半会拔不出来,霍钰成没打扰他,他弯腰拿到水瓶,拧开灌了几口水。
林序盯着霍钰成,夕阳快沉到底了,两人都没来得及没有开灯,林序借着淡淡的光线,在霍钰成弯腰时,用目光笼住了他迷人的脊柱线条。但一瞬后,霍钰成便站起来了,宽厚的肩膀往下沉,腰背凹下去,与臀形成了流畅的曲线……
林序在脑中想入非非,目光又入迷又游离,霍钰成只当他还没有“出戏”,休息了一会后,又自顾自地去练舞了。
霍钰成跳了一会后,见林序还是那呆呆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开了舞蹈室的灯,走到他的面前,问:“你们高中不用上晚自习吗?”
林序才想起来这事,他掏出手机,给班长发了条消息:【班长,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晚自习请个假,麻烦了。】
消息发出去后,林序抬起头,很有底气地说:“我今天不用上晚自习。”
霍钰成没拆穿他,只说:“行。”
林序问:“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林序“哦”了一声,不是很高兴,他原本想着霍钰成来一句没吃,他就可以顺势说,我也还没吃,你今天帮了我,我请你去吃饭吧。他转了转机灵的脑袋,觉得可以问霍钰成要不要吃宵夜,但霍钰成是舞蹈生,应该不会吃宵夜的吧……林序想事情的时候,眼珠子也随之转来转去,跟猫似的。
霍钰成问:“你吃了吗?”
林序说:“还没有。”
“现在饭堂还没关,你去吃饭吧。”
“我不知道你们学校的饭堂在哪里。”林序想了个拙劣的借口,他连这个隐秘的地方都找着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饭堂在哪里。
霍钰成说:“等等。”他说完后,没给林序询问的时间,便拎起自己的包走出去了。
林序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他乖乖地坐在钢琴凳上,回忆着刚刚的即兴伴奏和霍钰成的舞蹈,越想越觉得绝了,真后悔没有用相机记录下来。这里会不会有监控呢?林序抬起头来,两眼扫完了四个角落,没发现黑漆漆的监控头。
霍钰成回来的时候,见林序将头昂得老高,神情有些遗憾,霍钰成说:“走,带你去吃饭。”
林序见霍钰成换回了日常的衣服,宽大的t恤遮住线条,什么也看不见了,林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然后跟着霍钰成走了。
“你多大了?”林序猜他还没满二十岁。
果然,霍钰成说:“十九。”
林序说:“那你比我大三岁,我十六了。”
霍钰成问:“读高一?”
“我跳了一级,现在读高二啦。”
“为什么会来这里练琴?”
“因为抢不到学校的钢琴。”
霍钰成没说话了,林序心里痒痒的,又说:“你多高啊?”
“一米八六。”
霍钰成没有反问他,但林序着急交代自己,别人没问他也要说:“我才一米七四,不过还有两年,我会长高的。”
“你想长多高?”
林序想了想,说:“我应该长不到一米八了,希望能长到一米七八吧。”听说喝牛奶能长高,他每天都喝牛奶,但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霍钰成又不接话了,林序只好再想话题,他不了解霍钰成,也不了解舞蹈,想了许久,干巴巴地憋了一句:“我以后也要考北城艺术学院,那我就是你的师弟了。”
“嗯,到饭堂了。”
现在时间已经挺晚了,一半的店铺已经关门了,林序要了份馄饨,四处寻找付款码的时候,阿姨却让他刷校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