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低音的时候醇厚性感,唱高音的时候通渺透亮,气音沙哑独特,转音细腻完美,他唱歌的技巧已经达到了巅峰,是那样的游刃有余。可听众都能沉浸在他的歌声里面,忘记他所运用的技巧,心中只留下最宝贵最纯粹的情感和力量,大音希声,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
林序的事业再一次攀上高峰之际,霍钰成正在舞室里缓慢地进行康复训练,他自受伤后有一个半月没有跳过舞了,也几乎没有做过基本功的练习。虽然二十多年的舞蹈基础摆在那里,但是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水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练得大汗淋漓,感受着韧带和肌肉的滞涩和僵硬,他恍惚回到了八岁的时候,他想起第一次下腰开肩的痛苦,有种回到原点、从头开始的感觉。
舞团下一轮的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霍钰成想跟上别人的进度,赶上停滞不前的那段时光。华蝶跟他签的都是北城舞团,他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华蝶在一旁监视着他。
说是“监视”有点过分了,其实华蝶就是受林序所托,好好看着霍钰成,别让他冒进了。
华蝶虽然是霍钰成的师弟,跟霍钰成的关系也要亲近很多,但在这件事上面,他和林序是统一阵线的。华蝶爱舞蹈,也爱所有的舞蹈天才,他珍惜别人的天赋,不希望霍钰成再次受伤。
霍钰成感受到了他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睛,说:“你好好练自己的,别总看我。”
华蝶说:“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
“哦?你是谁的师弟?”
“是你的师弟,但我是小序的哥。”
“行了,别总盯着我,好好练你自己的,我有分寸。”
华蝶也不年轻了,但他疯起来谁都拦不住,这些年来,华蝶因为练舞受过的伤比他还要多,就这样一个舞痴,林序居然敢放心让他来盯着自己。
还不知道是谁盯着谁呢。
华蝶问:“你知道高一舟恐同吗?”
“以前不知道。”但是最近知道了,高一舟是他们舞团的人,最近一起练习的时候,他总是用那种避之不及的目光看着霍钰成。其实不止高一舟,舞团里有好几个人默认了霍钰成是同性恋,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
虽然原本也不算很熟,但这种刻意的疏远总让人觉得别扭,霍钰成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慢慢习惯了。
他还是那个想法,这些所有嫌恶他是同性恋的人跟林序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华蝶说:“他昨天来找我,想打听你的事情,确认你是不是……然后被我敷衍走了。”
“多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华蝶摆摆手,“我就是不明白,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性别跟你跳舞有什么关系?一个个避你如洪水猛兽,还让我也离你远一点,我怀疑我回到了十九世纪,简直就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霍钰成笑着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生气,也别跟他们起冲突。”
“我没跟他们起冲突,我只是看他们不顺眼。跳舞的能不能纯粹一些,心就这么点地方,我的都被舞蹈撑满了,他们的闲心怎么这么多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纯粹的。”霍钰成其实也挺佩服华蝶的,优秀的人不难得,纯粹的人万里挑一。
“算了,不说他们了,师兄,我们好好练习,用实力堵住他们的嘴。”
“好。”
霍钰成和林序在自己的事业上面各自忙碌,林序在世界范围内飞来飞去,而霍钰成也慢慢恢复了受伤之前的水平,跟着舞团在国内四处演出。
两人不说聚少离多,这几个月根本连聚一聚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勉强维持着一天一次的视频通话,因为有时差又有工作,时间都非常勉强,有的时候才打开摄像头,聊了没两句,就有一人会被匆匆叫走,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另一人说没关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切断电话的会是谁。
后来视频电话保持不了一天一次了,就变成了一周两三次,两人想改用文字给对方讲述自己的生活,但还是因为该死的时差和繁忙的工作。往往一人看见另一人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再回复过去,再等待对方的回复,多半也需要等到x个小时,漫长的等待消耗着人的表达欲和倾诉欲,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担心自己发这些消息,会不会影响对方的工作。自己少发些消息,对方是不是就能多一些时间休息和睡觉,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二人之间的交流慢慢变少。
能责怪什么呢?
责怪他们蒸蒸日上的事业?
责怪那些压在心底但并未消失的同性恋歧视?
还是责怪他们的自以为是?
明明说好了不在乎不重要的人的感受的,可是那么那么多双探寻的目光,那么那么多的亲情压力,那么那么多的粉丝成见,他们没办法真的做到完全无视。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告诉对方,因为我和你谈恋爱的事情被曝光了,所以现在背负的压力多了很多。
笑容里面盛满了疲惫,远距离的交流加剧了不安全感,对彼此的担忧满到溢出来,渗透进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里面。他们多想聚在一起好好陪伴对方,说些心里话,可是没有时间,距离遥远。时间都去哪里了?距离又是什么时候变得那样远,远在天涯,远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