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冒雨赶路是一定的了。
芙蕖和衣在榻上眯了须臾,再睁眼是辰时,窗外仍是黑压压的云雨,不见天日。
不能再等下去了。
芙蕖披上了黑布油衣,纪嵘已牵了马在雨中等候。
远望迷蒙的青山轮廓,那是冀州的方向,也是北境的所在。
黑布油衣挡不住风中斜飞的雨。
芙蕖纵马一跑,便觉脸上发上都是水。
她此生第一次,风雨兼程地要去见一个人。
冀州荒郊野外的一处破庙里。
暴雨冲洗着尘世,能藏得住冲鼻的血腥味,却掩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无孔不入的异香。
谢慈中的流矢上喂了毒。
按理说,早该毒发了,可能对方也没想到,他居然拖了三四日,迟迟不死。
盈盈蹲下身子,抹了一把地上的颜色,惊叹道:“这是血吗?竟如此艳?”
谢慈身中凤髓是个秘密。
知情人只有当初参与此事的人。
盈盈也是从小养在谢府后院中的,但她和那些一同入府的姑娘们没什么两样,不该她知道的事,她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靠在泥塑菩萨像上的谢慈睁开眼,对盈盈道:“出去洗手,当心过了毒到你身上。”
盈盈方乱了分寸:“你中毒了?”
谢慈冷淡道:“剧毒……我的命硬,它啃不动,但你就不一定了。去洗了。”
盈盈不敢托大,急忙跑到破庙门口,蹲在槛内,用外面泥洼里的积水把手上沾的血冲洗干净。
可就在她低头冲手的功夫,余光瞥见了雨点落下时,在水面上晃动不止的涟漪。她盯着那波纹反应了须臾,女人特有的感觉漫上心头,只觉得不妙,她当即顾不上脚下的泥泞,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
在杂乱的落雨声中,她分明辨出了那混杂在其中的密集马蹄声。
——“主子!”
盈盈跪爬起身,回头便喊:“有、有追兵……主子?”
谢慈头靠在菩萨像上,已经全然没了意识。
盈盈疾步冲过去拉他。
可随即她便反应过来,来不及。
听那马蹄的动静,追兵马上就到,往山上路难走,往镇上一马平川,她带着重伤的谢慈,怎么都逃不过被捉的命运。
石火电光之间,盈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谢慈移到了后面,用杂草掩了痕迹,拿起堆在一旁的黑布油衣,解下门前棚下的两匹马,冲进了雨幕中,等远远望见黑压压的一群身影,盈盈奋力在马臀上一抽,两匹马嘶鸣着,一前一后奔向了山上。
自从进入了冀州,谢慈的行踪便难以摸清。
纪嵘也不能确切的探听到他的位置。
但他们发现,进入了冀州境内,那些追杀他的人倒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芙蕖隐约觉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