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波嘴角、眉梢狠狠的抽着,整张脸麻木又抖如寒风落叶:“二小姐……”,话音未落,他又嘭嘭的磕头,紧接着大嘴巴的抽自己:“我下流、我下贱!我痴心妄想,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我!”,不绝于耳的叫骂和掌掴声交织在一起,诉说不完这个男人的悔恨。180txt
这时候一直紧紧抱着小娃娃的容娘子甩开孩子,扑上来撕咬着蔡波哭吼道:“死鬼!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啊!我才是你孩子他娘,才是你正经的老婆啊!”
少筠看着这两夫妻,心里没有半点怜悯,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的几个至亲,何其无辜!而她,流离失措,甚至得远走他乡寻求万钱的庇护……
想当日,平地高楼,嵯峨临风如俯仰自在;原来是,芳华毕现,秋刑一煞终落花流水。万钱,大约世故如你,也不曾料想,何文渊忌惮至此!樊清漪嫉恨至此吧!那她又该怎么办……
少筠抿着嘴,抿住颤抖的双唇,抿住无尽的伤心担忧,随后也不理会纠缠不休的蔡波夫妻,问侍梅:“你怎么来了?家里……我娘她……”
侍梅眼含热泪,又手足无措:“我害怕……我担心……二太太……太太有灵儿照料,见过大夫……只是我悄悄听到了清漪同彩英在上院嘀咕……说是只怕小姐也不能幸免……我,她怎么……我竟瞧不出她这样歹毒……她……小姐,您方才说的,是真的?这真的都是清漪做的事?”
侍菊咬牙切齿:“还用问么?你看看阿蔡那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呸!”,说着又哭出来。
少筠看见侍梅吓得三魂不见了四魄,不由得捏紧了她的手:“别说你,就是我,哪里想到……可是,蔡波在这儿,不由得我不信了!梅子,你怎么出的来?灵儿照看我娘,妥当么?箬姐姐呢?”
得到少筠安慰,侍梅显然好一些,说话也畅顺了些:“灵儿十分尽心,柴叔手下几个小厮也很用心找了大夫,想是暂时无妨的。我偷听了她俩的话,说是何大人不仅在富安派了人,连南边也这样,只有北面好像因为人手不够不好派兵,我怕小姐真的碰着何大人,因此赶紧出来报信儿,正巧碰着蔡波领着容娘子出来,就一块来了。”
少筠听闻李氏暂无妨碍,也稍微安定了些,正要说话,老荣头却站了起来:“听小梅子这说法,咱们别再耽搁了,再耽搁,真遇上兵卫,就打饥荒了!小竹子,别怕,遇着万爷,你俩商议着办,一准能把少原少爷给救出来!”
少筠在接连变故之下有些喘不过气来,因此无从反对什么,立即的就跟着桑荣上路。此时晌午已过,一行人却连饭也不敢吃的就在桑荣的带领下奔出草荡,照着侍梅听来的消息避开何文渊遣派的兵卫,赶往北面临近富安的小渔村。
这一路,有苍莽宽广的海面相伴,但无人轻松。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使未必有生死一线那般残酷,但若一朝行差踏错,局面将大为改变!一路丝毫不敢停顿的奔波,众人都疲惫不堪,然而无人敢抱怨一句。
渐渐的暮色降临,淡淡蓝色的海面旁边,一个平卧着的小渔村出现在眼前。袅袅炊烟直上苍天,昏黄的豆灯摇摇曳曳,安详的好似苦难的终点。众人都振奋起来,可是,少筠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如影随形的恐惧在步步紧逼,并没有因为看见前方的落脚点而稍稍缓解!少筠起先疑惑,而后翻来覆去不停的思索,究竟哪里不对!直到众人在桑荣的带领下快要进村时,少筠心头的那种恐惧瞬间压倒了她,也给她带来了鲜血淋淋的预感和疑问:要是何文渊真的早有部署,怎么会兵力不足而独独留出北面给她出逃?她突然一把拉着侍梅,低声道:“你怎么偷听的清漪和彩英说话?”
侍梅一愣,随后说道:“这……我在二太太房里伺候,看见他俩眉来眼去的,又躲到偏厅嘀嘀咕咕。我以为彩英在外头带了什么消息回来,因此想去问,可没等我进去问,就听见他们在帐幔里头的话了……”
少筠心中一凉,摇头道:“樊清漪此人,工于心计,在我家里跟着我这么多年,从来无人看得透她的心思!你又一向实心眼,怎么可能叫她给你听见这话?何文渊捉着我对她才是天大的好事呢!何况何文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单空着北边任我走?”
侍兰侍菊皆是一个激灵:“小姐是说!”
少筠冷了神色:“我就怕她是故意叫侍梅听见了透给我听的!她很清楚侍梅从不会说假话,也不会心里算计谁!”
侍梅白了一张脸,呢喃道,“那……这……这是……怎么回事……”
少筠声音一沉:“我们不能再给她牵着鼻子走!”
可惜,少筠话音才落,小渔村里兀得腾起大火,整个渔村好似沸腾了一般,里头仿佛许多人在奔走呼号!
桑荣、老柴皆是大震,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怎么办?!”
这一句话出来,众人立即看见小渔村里相继有些人奔出来!
桑荣一见情形不对,一手拉着最近的侍梅,一边招呼老柴:“这样子不对!老柴,你看紧小竹子!往草荡里头躲着!快跑!”
一行人哪里还顾得许多,只撒开脚丫子狂奔!
少筠穿着裙子,被老柴拉着飞奔,心跳得就要飞起来一般。可她顾不得了,慌乱之中她能听到的最清晰的声音,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其余的都只是隐隐约约……隐约听见身后许许多多她之前十六年都闻所未闻的声音: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哀号、孩子的啼哭,还有兵刃交错的铿锵和划破皮肉、砍断骨头的声音,甚至她还隐约看见一些身影剽悍的人狼奔豸突……
张皇之间,她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的脚下被柴叔装上了风火轮,风风火火的一头扎进了海岸边不算茂密的草丛中。
随后她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但又依稀什么都记得……
她似乎记得容娘子的孩子哭了,惹了一大队的火把往他们逼近。蔡波似乎在她耳边叨念了一句什么,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开了……她似乎记得荣叔哭腔着大声骂道:“畜生!放开她!放开她!”……她似乎还记得小梅子凄厉的喊着救命喊着不要……她记得她似乎挣扎,可是有一股力气狠狠的制约着她,叫她血泪横流也没有能挣开……
她隐约记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却更加真切的记得她一直眼睁睁的盯着她头顶的星空,那样璀璨,那样透彻……
作者有话要说:樊清漪……真正的狼子野心。
我写文那么久以来,很多角色我尽量都赋予他们作为人的品行,或善良或懦弱,或骄傲或峭直,但却是第一次写这样的角色,真真正正的狼子野心,不讲道德不讲良知,真正完全自私自利的人。
大约还是有同学看得出来吧……
樊清漪不仅要自己过好日子,还要所有挡着她的人都死掉……
☆、136
长夜总会过去,朗朗星空,从来都是清冷的见证着许许多多化解不开的血泪。有时候,时间如同长满了褶子的老人,远远看去智慧而慈祥,待你细细打开那些褶子,你会惊讶恐惧:原来那里藏着的,都是人心的丑恶以及伴随而来的血腥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