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做什么?”
少筠一笑。16与猛兽角力,他静观时,你须得挑起他的兴趣;当他怒视于你时,你须得左右穿插耗竭他的暴戾;当他精疲力竭时,你须得毫不犹豫顺势而上!
“我是康娘子,我来助大人打破坚冰、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杜如鹤一愣,满是狐疑。
少筠低头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然后扶着袖子露出半截指尖,将册子递给了杜如鹤!
那在藏在狐裘中半露的十指尖尖叫杜如鹤有片刻的失神,好一个冰肌玉骨的人物!好一个姿态娴雅的女子!刹那的松懈,好感轻轻爬进心头,杜如鹤轻皱着眉接过册子,看了少筠一眼,然后翻开了册子。
这是什么!杜如鹤一翻开册子,眼睛瞬间圆睁。他抬头,惊疑不定!他复又低头,快速的翻了两页,看见几张图样,再次震惊抬头,惊呼道:“这是!”
话音又落,杜如鹤再次合上册子,闭眼吸气,似乎在平复呼吸,而后双手有些颤抖,再一次打开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杜如鹤这一看看得仔细,足看了半个时辰之久!
少筠手边的茶盏已然冷得彻底,可是她眼中的笑意、面上的从容,姿态的娴雅,一点一点的从晶莹的冰融成融融春水——杜如鹤的变化让她很清楚,她即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最后,杜如鹤从册子中抬起头来,满满的惊喜中带着些许的遗憾:“你、你这……康娘子,你这册子有些漏洞,照着这册子,未必能成事呀!”
少筠浅浅一笑,避而不答:“杜大人,这本册子,以您的经历,总该知道,它足以改变些什么?”
杜如鹤肃了脸:“晒盐法!此法若成,辽东煎盐面貌大改!”
仅仅是辽东么?不!是整个帝国盐业格局!少筠嘴角一翘,心里对杜如鹤不以为然,凭借一地之眼光却想谋全局之周到,难怪这官是越做越回去了!可她话锋再转:“盐政,杜大人是专长,想必您也看得出来这册子还有许多不尽之处吧?”
“唔!”,杜如鹤严肃点头:“是有许多不尽之处!真要做起来,只怕不容易!”,话到这里,杜如鹤突然想起什么,又满脸戒备的盯着少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东西?我在两者两淮长芦都呆过,没见过这样的念头、这样的东西!”
少筠垂眸,掩住眸中精光,然后诚挚的说道:“大人,民妇家中是灶户。扬州桑氏,您知道么?”
“桑家?早十多年,隐约是桑若阳桑若晖,这两兄弟,人还算不错。”
“金州所里的流刑犯、昔日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梁师道同知的继夫人,便是桑氏的大小姐、桑少箬,她是我远房的族姐。”
杜如鹤惊讶:“你是千里寻亲?就为一个远房的族姐?”
少筠当然不承认,只说:“寻亲是顺道。大人您不知道,原先我夫家里也是桑氏旁支,是正经的灶户,靠着桑家运盐,能平淡度日。后来……出事,桑家散了,相公担着盐课,实在无法,只好四处想法子维持。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求着大人您!”
杜如鹤想想,大致也明白个中曲折,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因此问道:“这本册子着实重要,你怎么不去两浙那边,只怕那儿更合适!”
少筠摇摇头,淡淡说道:“两淮两浙,官老爷的太师椅大致舒服。两淮风声鹤唳自不在话下,两浙里头的大人们,每年坐享几万两银子,怎么肯日晒雨淋、不遗余力的试这新法?大抵只有您,清誉卓著,一心为国为民的清官,心里还瞧得上小民这点儿小念头。”
这一番话,杜如鹤听得身心舒坦!
少筠留心到杜如鹤面色缓和,隐约有些畅快,不由暗自一哂,面上却仍然淡然诚恳:“民妇千里奔波,只为减轻家中相公负累。若此法能成,一则请大人为我族姐求情,二则请大人周全我家中困境。”
杜如鹤一听少筠有所求,所求之事还不算容易办,心中反倒把先前的怀疑去了几分,只把官威又端了起来:“且先不要谈条件!纳盐课是灶户天经地义之事,有何可讨价还价的?不过此法若成,你可算立了大功,朝廷自有定夺!”
少筠低了头,虚心受教:“大人教训的是!民妇谨遵之。不过晒盐之法,比煎盐法,更依赖天气。我族姐昔日养尊处优,怕是难以承受金州所的处境。她已然知道悔改,他日必为晒盐法尽心尽力,民妇恳求大人开恩,暂且将其从金州所释出静养身心。待开春后,民妇与族姐必然全心全力为您效力,以赎其罪过。”
杜如鹤沉思半晌,最后答应少筠:“也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就接你姐姐出来养着,待三月时候,要到这儿来!也不瞒你,我不怕你跑,就算你跑到关外,辽东都司,未必没有能耐拿得住你。明白?”
少筠站起来,盈盈行礼,轻声曼言:“大人您放心,偌大的桑家在扬州,我跑到天涯海角,根也在那处。”
杜如鹤挥挥手,复又拿起那本册子细细揣摩。少筠观其脸色,因此低声道:“如此,容民妇告退!”
……
侍菊侍兰在偏厅等候,这时候看见少筠出来,忙迎上来,低声问道:“如何?”
少筠走了两步,忽的一笑,隐约残留的少女俏皮浮了出来:“立即起程、出关!”
侍兰侍菊都大舒一口气:“太好了!真能走了!”
少筠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领着两个丫头快步走出衙门,上了暖和的马车,立即就找到候在辽阳城门处的少箬一行。
拿出官凭路引和杜如鹤的手谕,少箬少筠一行顺利出了辽阳,直奔建州女真部。
直到此时,少筠才对少箬说:“金州所太腌臜,姐姐且到图大哥家中小住,待筠儿赚回银子,在屋子里挖好地龙,明年就不会再叫姐姐冷得满手红肿了。”
少箬很安慰,只笑着问少筠:“杜如鹤,昔日听你姐夫提过两句,这么清廉的人,怎么就听你忽悠呢?我就不信这晒盐法真弄出来,你是一心为国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