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数人,皆是厚厚的皮裘,或毛或羊皮大袄,脸色皆是喜意洋洋。为首者胡须一把,身材健硕高大,面目却极为慈祥。这些人牵着马大步而来,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声道:“尊贵的朋友!欢迎你!我们为你献上淳厚的马奶子!”
他们……虽然没有汉人那样文雅的礼仪,但意气风发之中丝毫不掩饰如火的热情,叫少筠一行人一下子荡涤了心胸!
少筠忙迎上前去,以汉人礼仪行礼道:“多谢旗主相迎!”
穆阿朗哈哈一笑,坚定而温和的握着少筠的前臂,另一手一挥,其下属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壶,揭开盖子,递给穆阿朗。穆阿朗接过,又递给少筠,十分诚挚道:“请客人喝一口海西人的马奶子,从此,我们是兄弟姐妹!”
这句话十分流利,是用女真话说出。图克海听闻了立即下马,向少筠转述。少筠看见银壶口中尚缓缓飘出热气,不由得心中一热,便执壶饮了一口,交给穆阿朗,然后抱拳道:“旗主如此相待,在下铭感五内!”
穆阿朗一笑,仰首喝了一口,又将其递给离少筠最近的侍兰。侍兰不敢怠慢,心中一横,喝了一口,又将银壶递给身边的图克海……如此轮流喝了一轮,银壶里还有余温的马奶子全数告罄。
这时候图克海才正式给少筠介绍:“康娘子,这位就是海西部旗主穆阿朗。”
少筠再一次抱拳:“穆大人,小女夫家姓康,您可称呼我为康娘子。多谢您千里相迎。”
图克海转述,穆阿朗大笑点头,携着少筠上马车,然后吆喝一声,他身后的部署呼啦啦的全数转到马车之后,簇拥着几人一同奔向穆阿朗的大帐。
侍菊呼了一口气,低声道:“男人女人同喝一罐子茶……见识了!”
侍兰也拧着眉:“可不是呢,这要放在家里那边,犯了大罪过了!这夫妻才敢这么招呢!”
少筠摆摆手,浅笑道:“用不着在意这些,南风北俗,中原之内尚且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何况这儿本就不是汉人的地界。咱们来到人家的地方,自然是入乡随俗的,你们仔细自己的言行举止。”
侍兰和侍菊相视吐舌头,不再敢做声。
少筠这时候突然发觉车厢里少了个人,忙伸头出去,却看见那穆萨沙已经抱着枝儿一前一后的坐在黑马之上基本而去。少筠嗳了一声,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时候图克海打马过来笑道:“康娘子不必担心,穆萨沙的骑术极好,日后你定有机会见识。难得小姑娘合他的脾性,就让她在马背上见识见识咱们林海雪原吧!”
少筠听了不觉莞尔一笑,喟叹道:“旗主出迎百里,真是天大的面子了!图大哥,你们女真人也是实心诚意的人物!”
图克海轻轻甩着马鞭,朗朗笑开:“咱们女真人,不比汉人多心眼,但是同和一个壶里的马奶子,日后就算只剩下一口貂子肉,也会分你一半儿!康娘子,这些日子兰子和小七应该都亲眼瞧见了,咱们女真人的盐,可指望着你了!”
少筠浅笑:“图大哥对我一家有救命之恩,我心里有数。”
图克海点点头,又嘱咐少筠回到车厢,免得吃了风。
如此又过了数个时辰,海西女真冬日的驻地遥遥在望。
直至此时,少筠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逐水草而居!
建州女真离中原最近,因此风俗已然渐渐移换。诸如图克海,自己常年在京中服兵役,家中老母与妻儿则基本定居在建州卫,屋子家什基本固定。可是到了海西女真,就真正成了在马背上过日子。冬天找到温暖避风的地方驻扎,夏天,跟着草原上冰雪消融而成的溪流移动,只要水草丰美、牛羊健壮。
少筠一路观看,一路暗自忖度。居无定所,煎盐,行得通么?
进了穆阿朗的大帐之后,大碗的酒肉已经飘香多时!穆阿朗的女人、儿女轮番上来迎接少筠,少筠初入海西女真部,不敢推辞,一一都接受了,最后连累的老柴小七,还有侍兰侍菊都醉倒在一旁。
不过这一顿酒下来,不仅图克海与穆阿朗肩搭肩抱在一起跳舞,还叫穆阿朗直接把少筠称呼为“妹子”!
作者有话要说:海西女真是不是传说中的叶赫那拉氏?
刚才查了一下百度,原来叶赫那拉氏是海西女真扈伦部四部之一。详细的文字不查了,怒文里虽然涉及女真人,但是并不强调,所以蚊子功课做的不是很详细,以后看了清史再说。
这里只用人名,姓氏就不涉及了。似乎明代中期以前的女真人也并不像清代时候那么重视姓氏、族谱之类,和他们没有取得统治地位有关。
☆、174
恍恍惚惚中,有皮毛那柔顺温暖的触感,还仿佛有些马奶的醇香。一些人影在晃动,但是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是哪儿呢?为何这般静谧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