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晚娘领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上来应酬:“哎哟哟!郝爷!大家伙就等着您的这一句话呢!不如晚、娘唤了歌舞伺候着?这漫漫长夜呀,这会儿方才开始呢!”
那郝爷欲醉不醉的眼睛一横,隐约又瞧见晚、娘身旁的丫头颇为细巧,竟然一把扯过姑娘,当众就胡摸乱摸起来!又大笑着:“好呀!爷就是中意这么多姑娘伺候着!”说着一面笑一面把那丫头拖进了门去。
不一会屋内大动,那些呻吟低吼,本该叫人面红耳热,但却被丝竹声歌声严严实实都盖住了!
这也、太张扬了些!
楼里许多人看的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原本只是路过万钱的桌子,看到这景象,竟不自觉的坐下了低喃:“这位爷!莫不是疯了?晚、娘身边那丫头据闻是晚、娘用心栽培的,这一下、哎哟!不知道晚、娘要敲多少竹杠了!”
阿联也摇头:“老天爷!见过富贵的、没见过这般荒淫富贵的!跟那书上写的古时候酒池肉林的昏君也差不离了……这郝爷究竟是什么来历?”
“谁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大名叫郝华!听闻这还不算惊人的,早两日堂皇带了几个兄弟进来!使银子是使得山崩海啸一般。人么,真正的恶狼进了羊圈!听闻捉迷藏、楼里的姑娘逮着谁做谁!哎呀!”
万钱一句话没听进去,唯独一个名儿:郝华!郝华、要是没记错,就是如今连风雨安都退避三舍避锋芒的人物!早前博茶出事,那处的盐仓被哄抢一空,听风雨安的意思,左不过就是此人!没想到这人躲躲藏藏了四年、谨慎至此,今日却疯了一般作死!
正想着,又是一刻钟过去。二楼上那郝华再次出来,不过这一回他却没有再造什么孽,只是令人搬了张榻出来,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姑娘,就在楼上看下边的歌舞。
楼下一些得了好处的客人看见此况不免高声笑道:“偏是郝爷您好兴致!就这满楼撒银子的豪气,只怕万花楼里头也属头一份!哈哈!”
郝华半眯着眼睛,遥遥向说话的人致意,然后仰头饮酒。
就在这时,万花楼一个角落里浮了一把不轻不重的声音来:“郝爷果然有钱,可要说头一份、只怕还轮不上!咱们两淮、什么多?有钱的商贾多!要是我没记错,就在四年前,万花楼里一群商贾子弟正经演了一出极其荒唐的戏来!”
郝华眯了眯眼!
楼下就有人起哄,有人有附和:“是是!怎么不是?咱们这些老熟客都知道!两淮桑家么!那一档子事,气死了他家里唯一一位老秀才、气死了桑家管家太太呢!”
“那天夜里、一群盐商的小少爷、年纪不大,却是淫虫投胎,竟在南城绑了个黄花闺女来,在这楼里、使劲得发疯、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淫了多少姑娘!”
“这还稀罕!”,又有一人笑道:“淫了楼里的姑娘不叫淫,淫了黄花大闺女也只算缺德,但最叫人开眼的,还是桑家里的蔡大管家哟!正正经经把自己的老婆叫了来,给那桑家的小少爷糟蹋了大半夜咧!真真天下奇闻!要真说起来,郝爷可是豪气得来没丢了人伦哟!哈哈!”
“你们知道个屁!”,又有一人醉眼朦胧的笑骂道:“你自家里的婆娘肯叫他来这儿叫人糟蹋?别是油蒙了心肝吧!那蔡波好歹是正经念过私塾又正经学过帐的人,他哪里会这么荒唐?!”
“咳!那可难说!没听闻,斯文败类?念了书恶毒了心肠的,海了去了!”
“哼哼!”,那人似乎醉态十足,却是冷笑着说:“斯文败类?这话好!用在那蔡波身上也合适!不过他还真是用错了心思了!他不是丢得起那张脸,是原先就不想要他那老婆想另娶,碍着他老婆生了儿子又贤惠,所以千方百计寻出血荒唐事来!”
听到这儿,众人有些回过味来了,这醉醺醺、醉醺醺的就醉出一桩惊天八卦来,岂有不兴致高涨起来,连那郝华都听住了,纷纷催促那人快说!
偏那人想是大醉了,大着舌头,笑嘻嘻的说的有一句没一句,但大体意思却都十分明白了:“这有什么的?人家都说糟糠妻不下堂,偏老蔡不信邪!想休了家里的那个,另娶个小脚女人呗!听闻呀,那小脚女人长得极好的,竟比万花楼里的姑娘都要好上十分,又十分贤惠能干,就可惜身份低了,桑家里伺候人的,还是个罪籍!可那蔡大管家真像是鬼迷了心窍了,仗着自己在桑府有些地位,就想着寻个过错休了妻子,另娶这丫头!可惜呀,最后人没娶到,性命却丢在了那渔村上!”
这话、外人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便有人质疑:“这样的阴私,你知道的这样清楚?!奇了怪了!”
那说话的人趴着桌子,一声轻笑:“奇怪?什么奇怪的?当年桑家有钱,想着揽下两淮盐斤买卖的生意,瞧着就是大富贵,多少账房先生想进去管账呢!蔡波可是答应我,要是桑家还请账房,他先荐了我的!就为他这句话,我上下可是没少花银子哄着这位大管家,叫他把我当自己人!后来他起了这心思,偏生没人商量,瞅着我是个男人,又不怕我在桑家人那里说了,方才告诉我的!我连他那内宅的姘头是谁都知道,甚至那姘头给他的东西都见过,有什么不清楚的?最后他死在外头,真可怜我花了好几年的积蓄,得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我就是说他两句又怎的?!”
桑家里极其漂亮的小脚丫头?还是个罪籍?
这话一出,至少有两个人都清楚这女人究竟是谁了!
而郝华,心里更是迅速连出一根线来:桑宅-蔡波-樊清漪-渔村-他和他堂哥……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木有存稿了……
☆、293
弘治十八年七月,扬州府上风雨欲来风满楼!
尽管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转运使肖全安意图全力扑灭盐商的疯狂举动,但收效甚微!一些态度激烈的盐商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雇来了大量的家丁,就是为了对抗何文渊手中兵马的暴力执法。为此扬州府上周边地区形容为一触即发,丝毫不为过。
对于这等景象,何文渊渐渐警醒,不能再任由形势恶化下去!为此他三番几次调和于盐使司与盐商之间,确实数次震慑了那些态度激烈的盐商。然而,此举在万钱看来,无异于抱薪救火!因为何文渊所谓的调和,是以两万雄兵作为后盾的,并非真正的坐下来倾听盐商的心声!而与此同时,桑家里的安静,叫他警惕到了十二万分!
六月中,少筠领着宏泰,堂而皇之的返回康府。此时的康家上下……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全扬州的人都知道少筠在桑家时,万钱常常上门;全扬州的人都知道,少筠对他康氏仁至义尽;全扬州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转身就嘲笑康家做事这般不仁不义;全扬州的人嘲笑康家不仁不义的同时,还笑着这顶绿帽绿的这样彻底!
可是,能怎么办呢?桑少筠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宏泰一副决不能离开少筠的样子。
礼义仁智信,说了几千年,说到今时今日,成全了一副周全的礼,却把义仁智信丢到了最卑微的角落,到最后,我们也只好这样扯着一块自以为一直都存在的遮羞布、聊以安慰!
但是对少筠而言,康家这段日子却是长久以来,唯一可以静心的日子。
不再见万钱,爱远了、嫌隙也远了;只是等待最后的结果,恨远了、憎恶也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