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沿海的一座大城市,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整体穿越到了一个,诡异而黑暗,空旷而寂寥的异界。通天的巨柱散发着滋养生命的光芒,在那光圈之内,作物得以生长,人类得以存活,而在那光圈之外,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越是前进,则越是接近疯狂绝望……
在经过无数流血与牺牲,饥荒与争斗之后,曾经城内的大买办赵氏击溃了西洋联盟,在这孤寂的世界中最终称帝建立起了新的秩序。而此刻,正是城市降临这异界的百年之后。
龙庆41年
在这无日无夜的世界里,笨重的大钟摇晃了十四下,向着这013区的人们宣告着时间几何。赤膊的工人留下的汗水在灼热的火炉中蒸发为了水气,撩过工人粗糙的皮肤向着那灰色的高楼顶端飘去。
大概是由于某个熟悉的物理定律,高楼间狭窄的通道吹起了微风,将那山壁之上的工人宿舍门口不知何人放下的罐头吹倒。而那摆脱了地面束缚的罐头,也依循着万有引力的伟力一路向下经过有气无力转着的老旧排气扇以及刻着“二七酒馆”四个大字的廉价合金板落在了一个精壮汉子的脚边,吓得他摸了摸将毛发剃了精光的的头,耸了耸肩,像是在表明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走进了酒馆。
此刻正是上工时候,往来只有钟声敲了17下才会热闹起来的建在这下城厂区旁边的酒馆理应是空无一人。而光头的汉子却在此刻看见了酒馆的桌子上看到有一个神志不清的白瘦醉汉不住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壮汉皱了皱眉头,绕过了醉汉径直走到了掌柜的跟前。而那掌柜此时也注意到了壮汉的到来,一边作揖一边弯着腰,露出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赵爷,大富大贵。”
而壮汉则挥了挥手,显示着自己不在意这下等人奉承的高贵,一边拧着的眉头却又微微疏开。
“那边那个醉汉怎么回事?”壮汉向那掌柜的竖起那结着后茧的手指隔着空气戳了戳那醉汉“脸色白的跟死人一样,还能在这个时间喝酒,显然不是什么能赚到钱的正经人。怎么还不对他下手。”
“这,这,这赵爷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您可别看这人现在喝的跟烂泥似的,但只要人一靠近——您说奇不奇怪——他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这还是在我们已经掺了药的情况下哩。倘若真是那种痞烂货色,咱们便药了,神不知鬼不觉扔到那后黑胡同里去也就完事了。可这人死活不倒,只怕是有什么身份,小得自己也不敢擅作主张……只等着赵爷您来做决断哩。”
“嗤,所以你至今才在五爷手下只混了个掌柜的当。”壮汉眯起眼睛,不屑的说着。转过头,撩起袖子就准备给那一个醉汉一点好看。
不过只是一个在这下城区最常出现的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家人照料的醉汉而已,这种半点油水也榨不出来的货色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要浪费火葬场员工的时间,就只配打晕了装箱子里当“灵脂琼浆”的合成工厂,才能算是让他们卑贱的人生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壮汉拎起了沙包大的拳头,正寻思着要从哪个角度砸下去,才能最不费功夫的把这滩“烂泥”拖走,眼神也不自觉瞟向了那个醉汉的脑袋。
而这一瞟却让壮汉不住的心中一惊。在那被杂乱的黑发掩盖之下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壮汉。平静如死水,深邃如天渊,单是被这么盯着,就让壮汉感到自己浑身的灵魂都要被吸进那个深蓝的瞳孔之中。
壮汉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那醉汉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在最初带来的惊惧之后,反倒激起了壮汉的一股无名火。
娘的,老子混到这个地步,还怕你一个醉汉不成?
铁锤般的拳头正要往那醉汉的后颈砸下,脑子里却由不住的回想起了掌柜的话。
“只怕是有什么身份……”
一下子五指松开,铁拳一下子变成铁掌揪出来那醉汉的后领,将那干瘦的醉汉整个人提了起来,用力的丢了出去。
“妈的,什么流氓泼皮也敢在我这边吃喝。滚远点,别靠近这儿。”
骂完还像是不过瘾似的又啐了一口,摆出一副像是要撕碎醉汉的狰狞像头也不回的溜进了酒馆里面。
而此时被丢在外面的醉汉,却像是还没醒过酒似的,也顾不上从震脏兮兮的地面上站起身来,只是挠挠头,又晃了一晃脑袋,像是在寻找着自己已经被留在酒馆里的酒杯似的。
而突然之间,伴随着从那巷子外逐渐靠近的鞋跟敲地的声音,醉汉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虽然还蹲坐在地上,但整个人的神态气质已然与之前全然不同。
眼睛看向入口,在鞋跟与地面的碰撞声中,一个穿着皮衣长靴的女子挎着包缓缓走向了此刻,完全清醒的“醉汉”,微屈下前身,将阴气十足的面庞展完全展露在了“醉汉”的眼中。
“陈冉前辈,我在中区的酒厅没找到你,就来这边找了。现在看样子我的运气还不错。”
有着无比健康鲜红色的嘴唇抿了一抿,向着这个此刻无比落魄的男子轻声吐出了这几句话,同时露出了一个无比具有活力的笑容。
如刚才还如醉汉一般的陈冉,此刻确实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也不理会女子,直接与她擦身而过径直向着巷口走去。
然而刚迈出没两步,却被那女子一把抓住。从那宽袖之中露出的手臂,肌肉扎实。力道之大,甚至让陈冉一不注意都稍微有些踉跄。
“前辈,难道你就这么不想听我说话吗?难道我就这么讨你厌吗?”
陈冉没有回头,但仍然听得出背后的女子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哽咽。
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后挥了挥手,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
“张宫,咳。只是去别的地方聊聊而已,总不能老赖在人家店门口。”
背后的张宫听到了这句话,连忙松开了手,一声不吭的跟着陈冉,走到了另外一个无人的巷子之中。
眼见到陈冉站定,张宫再次开口道:“前辈,太子殿下想要以私人名义再度开启对外探索,虽然规模上肯定不如您参加的,那之前最后一次由科学院主持的大探索,但毕竟是这么几年来的头一次。我们希望您能以顾问的形式加入我们。毕竟您是在此之前最后一次探索唯一回来的幸存者。”
“不去。”
陈冉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道。
双方对立的站着,沉默着就好似两尊雕像,陈冉看着地板,张宫看着他,两个本来无比熟悉的人此刻仿佛爆发了无数场无声的交流,因为相似的场景在这三年之间,早已不止上演过一次,无论是哪一方,或许多少都对接下来对方想说的话有所预料。但是,但是这无声的交流终究是有尽头。终于,张宫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