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凉娃。”
孩童稚嫩的声音传到陈冉刘余的耳中,却让这两位资深的探索者和学者都神色一怔。
尽管两位人类未知边界的求知者都不是什么冷血的暴徒,处于此地救人也不会刻意的挑选对象。但是同样的两人也不是什么圣人,面对这片土地上司空见惯的苦难,以两人的水平也不可能都去干涉,因此两人会主动参与到这次事件之中,主要还是因为义金嫂提出的拯救凉娃的请求。
而此刻这个间接导致他们掺和进这次事件的“导火索”——义金嫂的儿子凉娃,此刻正一个人失陷在邪教徒与义体疯子交火的界限,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两人感到有些心惊胆战。
刘余与陈冉对视了一眼——自从进入夜区,两人对视的次数恐怕是比各自的情人都多了。
陈冉能看的到刘余的目光之中跃动着些许努力压抑着的焦急。而陈冉也明白在对方的视角中,自己显露出的表情估计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去或者不去?
这个问题正毫无疑问的回荡在两人的脑海之中。
倘若说之前的下洞救人,还可以说是两人在赌一个可能存在的因为两方对峙而出现的安全时间。那么此刻去营救凉娃,两人所担心的危险,那就基本上是必然会发生的了。
事实上,两人身为毫不相关的外来者,能因为一个承诺深入邪教徒的老窝,还救出来三个孩子,就算此刻逃回去,尽管可怜了义金嫂,但也是任何人都无法苛责的行为。
可能遇到敌人和大概率遇到敌人看着差不多,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两码事。前者还带有了些许侥幸,而后者一旦被提出来在当事人心中就与必然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世界上(至少是人类的族群之中)不存在超人、救世主。在这个世界,个体的力量终有穷尽。陈冉或许可以在注射了灵识解放剂之后,在突袭的情况下肃清一个十几乌合之众组成的街头小帮派,但是一旦遇到多个人成体系的反击进攻,最终大概率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现在退回去至少能救到三个孩子,而如果两人因为拯救凉娃这件事情而丧失了生命,那么,这三个孩童也大概率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要去拯救那个素未谋面的孩童吗?要为了那虚幻的承诺累及自己理想的完成,累及其他受救助者的生命吗?
种种想法在脑海里纠结冲突着,陈冉抿着嘴唇,一时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直到那思考的时间过了良久,陈冉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眼神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队友的遗志,理想的门扉,还有现实的限制……这一切一切对于陈冉来说都至关重要,但是倘若说要陈冉为了这些遥远的理想为了手中这些已经掌握了的生命,就彻底放弃了眼前可能因为自己伸出援手就得以生存的孩童,陈冉到底还是做不到。
一旦想到那困境之中的凉娃哭喊着向自己求救的场景,就连那记忆中被反复回味过无数次的终末之门也仿佛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多么的矛盾啊!一边自称可以为那常人眼中虚无缥缈的理想奉献一切,一边却又因为无关者这指名道姓的求救便将一切抛之脑后。一边又对生活中四周充斥的苦难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一边又对这非常时刻的灾厄耿耿于怀。
陈冉咧了咧被隐藏在面具后的嘴角,默默地嘲笑着自己内心这种种的矛盾,嘲笑着自己的虚伪,但最后,在这天人交战的最后时刻陈冉还是紧紧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刀。
陈冉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但至少在此时此刻陈冉还是做出了选择。
陈冉感到一股热血冲进了自己脑子里,就连那这进入下层之后,驱不散的阴冷都好似减轻了几分。而看向刘余之时,那心中的热血也仿佛同样刻印在了这个出身工人之家的学者的眼中。
“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凉娃是一定要去救的。但我们也不能弃这群孩子不顾,不能到时候两手空。”
“是的。”
刘余表示了赞同。